但就是莫名的越看越讨厌。</p>
“顾伯父。”</p>
“何事?”顾二老爷努力使自己变得严肃,硬生生将一张儒雅的脸变得又臭又硬。</p>
“多谢伯父。”温凉拱手一礼,态度恭敬。</p>
刚才那一番话也是温凉的心里话,只是没想到顾二老爷会在他之前说出来。</p>
他原以为顾二老爷只是一个小心眼、爱记仇的人,没想到他竟有如此胸怀,对他不由刮目相看。</p>
顾二老爷一怔,待回归神来,温凉已经拱手请辞。</p>
顾大老爷和牛马两位御史走上前来,马御史笑呵呵的,一脸的羡慕,“顾侍郎,温凉公子对您可真是恭敬,出宫之前还要对您俯首作揖。”</p>
温凉算是京中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为人素来清冷高傲,一想到这样的贵公子以后必须对顾侍郎言听计从小心讨好,他这心里就嫉妒的慌。</p>
希望自己的丫头也能争点气,至少要比老牛头家的嫁得好,以后也让他显摆显摆。</p>
马御史的心思顾二老爷不清楚,他清楚的是,他现在心情很不好。</p>
温凉跑过来装模作样的谢他做什么,他为宋老夫人说话,与他温凉有何关系?</p>
做作虚伪,除了好看,一无是处!</p>
牛御史也走了过来,一脸肃然的拍了拍顾二老爷的肩膀,“顾侍郎,你刚才那一番话真是说的感人肺腑。</p>
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那个狗屁御史绝对是咱们御史台的耻辱,我等的想法与顾侍郎你是一样的。”</p>
顾二老爷知道这两位都是正直的人,否则也不可能与顾大老爷交好,忙回道:“在下自是相信牛御史马御史的为人。”</p>
牛御史点点头,绷着脸一本正经道:“顾侍郎这般心怀如此口齿,在户部实在是屈才了。”</p>
顾二老爷正想谦虚的客气两句,却听牛御史继续道:“顾侍郎不如来我御史台一展抱负吧,御史台最缺少的就是顾侍郎这般的人才。”</p>
马御史也连连点头,第一次这般赞同老牛头的意见。</p>
顾二老爷满脸黑线,求救的望向了顾大老爷。</p>
顾大老爷走过来,一张方脸甚是严肃,“牛御史所言在理,二弟不妨考虑一下。”</p>
顾二老爷:“……”</p>
他除了拒绝真的什么都不想说,死谏什么的与他的气质太不相符了。</p>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升个官,这种闭着眼睛往枪口上撞的职业他享受不来。</p>
……</p>
烈郡王府。</p>
傅冽缓缓睁开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暗青色的床幔。</p>
“六弟,你醒了!”傅凛走上前来。</p>
“三哥……”傅冽想要起身,可他稍一动弹,身上就像撕裂了一般的疼。</p>
“你别乱动!你身上多处受伤,御医好不容易给你包好的,若是扯到了伤口,又要折腾一番。”</p>
他扶着傅冽坐起了,在傅冽身后放了一个锦枕。</p>
“喝点水。”傅凛端过一盏水,想要喂傅冽喝下。</p>
傅冽却觉得别扭,忍着疼抬起了手臂,自己端起了杯子。</p>
看他这副遇事逞强的模样,傅凛心中便一阵无奈。</p>
傅冽喝了几口水,干涸的喉咙舒服了些。</p>
“三哥……”</p>
“嗯?”傅凛接过杯子,低低应了一声。</p>
“母妃……知道了吗?”傅冽垂着头,眸中略有不安,像一个明知自己犯了错的孩子。</p>
傅凛见此轻叹一声,坐在一侧的椅上道:“此次退敌你表现勇猛,又救了不少公子小姐,父皇对你赞赏有加,赏了你许多名贵药材,让你好好休养。”</p>
“那母妃怎么说?”傅冽的声音有些忐忑。</p>
傅凛扫他一眼,开口道:“母妃初闻你受伤,担心不已,险些就要出宫来探望你。</p>
听御医说你伤势无碍,才安下心来。</p>
你若是怕母妃担心,以后再遇到事,便要三思而行。”</p>
傅冽略略松了口气,闷声道:“三哥,我知道了。”</p>
傅凛凝眸看着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真正担心的,是怕母妃知道你为了救谁而受伤吧?”</p>
傅冽猛地抬起头来,“三哥这是什么意思?”</p>
“你不必瞒我,你我自小一同长大,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明白?”</p>
六弟虽仗义,却也不至于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无惧生死。</p>
能让人豁出性命保护的,一定是他心中极重视的人。</p>
“你喜欢上了灵毓县主的妹妹!”</p>
傅凛没有询问,而是一口断定。</p>
“我没有!”傅冽下意识矢口否认。</p>
傅凛没说话,就那般坐在椅上平静的看着他。</p>
半晌,傅冽咬牙垂下头,“三哥,你别告诉母妃,她一定不会答应的。”</p>
“你明知道母妃不会答应,又何必任由自己陷进去!”顾府薄弱,顾婉璃的父亲不过就是一个六品御史,如何配得上六弟。</p>
父皇为温凉与灵毓县主赐婚,应是有父皇的考量。</p>
平阳王府盘踞一方,是一条猛虎,父皇自然不希望温凉迎娶权贵之女。</p>
猛虎添翼,岂不愈加不受控制。</p>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为什么不能陷进去?”傅冽的那点心虚在傅凛的指责下变成了怒意。</p>
“她的身份太低了!”</p>
“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与她的身份何干?</p>
临安郡主的身份高贵,三哥你喜欢吗?”</p>
傅凛眯了眯眼睛,也恼火起来,“这是两回事,你少搅在一起。</p>
母妃已经为你相看好了,董小姐贤惠淑慎,会是个好妻子。”</p>
“三哥!”傅冽急了,他想直起身,结果动作太快扯到了伤口,疼的他直冒冷汗。</p>
傅凛心中一紧,想上去检查他的伤势,可又一想到他的任性胡闹,便重新稳坐下来,故作不视。</p>
“什么董小姐,我才不娶!我的妻子为什么不能由我自己来选!</p>
凭什么三哥你就可以选自己的心上人为妻,到了我这里却只能任由母妃安排,不公平!”</p>
傅凛的心口似被一根针刺了一下,泛起点点痛意,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谁告诉你我娶的就是自己的心上人了?”</p>
傅冽愣了一下,喃喃回道:“母妃说的啊……”</p>
傅冽牵牵嘴角,自嘲一笑。</p>
傅冽见他这副神情,气势也软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三哥,难道吏部尚书府的周小姐不是你的心上人吗?”</p>
见傅凛摇头,傅冽满脸的疑惑不解,“三哥既然有心上人,为什么不去争取呢?”</p>
“六弟,你不是小孩子了,该明白一个道理了。</p>
世上的东西不是你想要便能要,总要为了更重要的东西去割舍其他。”</p>
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贵公子,他也会执着的追求所爱吧。</p>
“三哥觉得什么东西最重要?”</p>
傅凛眸色幽深的看了傅冽一眼,没有回答。</p>
傅冽没有动摇,倔强又坚决的道:“我不知道三哥所说的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我只知道,我愿意为了她放弃所有。”</p>
她就像小兔子一样突然跳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看到了这个世上的纯洁与美好,他还怎么舍得放她离开。</p>
“如果说是她身份太低配不上我,那我就不做这个郡王了!”</p>
“胡闹!”傅凛拍案而起,脸上一片怒容。</p>
“这些话你也能随便说出口?你就不怕母妃听了失望吗?”</p>
傅冽抬头迎望着傅凛,幽幽道:“三哥有多喜欢那个位置,我就有多喜欢她,现在三哥能明白我的心了吗?”</p>
“你……”傅凛抬手指着傅冽,却硬生生气得半晌没说出话来。</p>
“三哥,我只喜欢她,除了她不想娶任何人。</p>
你说我任性也好,胡闹也好,可我总归要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去争取,不是吗?”</p>
兄弟两人四目相对,无声凝望半晌,傅冽收回了视线。</p>
“随你吧,我不会和母妃说,但也不会帮你,你们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全靠你们自己的造化了!”</p>
傅凛沉着脸色迈步离开,他急着离开并非是因为恼火,而是因为他不想被傅冽看出他被说动了。</p>
沈妩是他心中的遗憾,他不希望六弟也留有遗憾。</p>
他也不知道纵容六弟是对是错,可出于私心,他想在六弟身上看到他无法拥有的人生。</p>
傅冽的心思很简单,一听到傅凛不再干涉他,心情瞬间松快起来。</p>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粉色的锦帕,轻轻抿嘴一笑。</p>
他现在至少迈过三哥这一关了,那小兔子还小了点,先护到她及笄,然后就把这小兔子揣回来!</p>
……</p>
宋府中。</p>
望着垂首而立的宋运,宋老夫人心情复杂。</p>
他不喜欢三房一家,因为看着他们,便会记起她这段感情上的污点。</p>
可那日这孩子救了她,她不是个恩将仇报之人。</p>
“那日,多谢你了。”宋老夫人开口道。</p>
“祖母折煞孙儿了,那些不过是孙儿该做的。”宋运轻轻答道,神情清淡若烟。</p>
宋老夫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沉吟半晌,才开口道:“你的箭术很好,留在刑部查案有些屈才了,你可有什么想法?”</p>
宋运摇头,淡笑道:“多谢祖母关心,孙儿还是更喜欢刑部的工作。”</p>
宋老夫人看他半晌,最后只略一颔首,“你喜欢便好,日后若有什么想法可再来找我。”</p>
“多谢祖母。”</p>
看着宋运的背影,宋老夫人有些发愁。</p>
她着实喜欢不起来三房,可这孩子倒是不错,不然为他择一门好亲事?</p>
宋运回了自己的院子,却发现宋三老爷正在书房等他。</p>
宋三老爷抬眸扫他一眼,眸光冷淡,“回来了?”</p>
“是。”宋运恭敬答道。</p>
宋三老爷眯着眼睛看他,冷冷道:“听闻寿宴那日,是你救了你祖母?”</p>
宋运低垂眼睫,,“祖母身手矫健,我不过在一旁协助。”</p>
“砰”的一声,宋三老爷拍案而起。</p>
他神色狰狞的看着宋运,声音从齿缝中挤出,低吼道:“你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没的吗?”</p>
宋运抬起那双含着烟雨的眸子,声音淡的没有起伏,“母亲是病逝的。”</p>
“你……”宋三老爷心口一滞,咬牙切齿道:“你明知你母亲是被那个女人逼死的,你不为母报仇就算了,竟然还去救你的杀母仇人!”</p>
“父亲慎言。”宋运开口打断了宋三老爷。</p>
宋三老爷一甩袖子,睨着宋运冷笑道:“你不用指望去讨好她,她又不是你的亲祖母,如何讨好都是没用的!”</p>
“父亲,儿子没有讨好祖母,只是在做应该做的事。”</p>
宋运淡漠的语气激怒了宋三老爷,他扬手想扇他一个巴掌,可在望见他那双忧郁沉沉的眸子时,还是握拳收起了手。</p>
宋运虽是他的儿子,可他从来都没看透过他。</p>
宋运总像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只让他看到一个模糊朦胧的身形。</p>
可他只有这一个儿子,虽说对他有些失望,但总归血溶于水。</p>
他负手而立,眸光阴沉凝重,“你最好知晓你在做什么,宋府亏欠我们的可不仅是你母亲这一条血债,还有你的亲祖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