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揉着眼睛掀帘子去看,窗外一道红影携疾风往前掠去。
她皱皱鼻尖,小脸困倦,扬声喊,“月霜姐姐?”
随太后皇后出行,贵女们都老实规矩坐着马车,能肆意在道上打马疾驰的,除了苏月霜还能有谁?
少女穿一身红色箭袖骑装,马尾高束,不佩钗环,不着脂粉,然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她骑着一匹雪白骏马,跑出一段路后方听到何皎皎喊她,勒绳掉头过来,“闷车里多没劲儿,我正找你呢。”
苏月霜打马靠近何皎皎窗边,抬手扔过来某物,笑容明媚,“喏,鹌鹑,我春分那天在南山寺后山桃林办春日宴,你可不准不来。”
她可是亲自来给何皎皎送的第一份请柬。
何皎皎慌手慌脚接住,递给了身后的雪蕊让她好生收着,好奇地问道:“月霜姐姐,你怎地突然要办宴会啊?”
不怪得她这般问,即是春日宴,肯定要请许多官家贵女。
苏月霜不爱和同龄的小姐们待一块儿,除了她的生日宴,以前可从来没请她们聚过。
何皎皎一句话问得苏月霜直皱眉,她哼出一声。
“还不是我娘……”
话到一半止住,见她面上薄红,温怒道,“你管那么多作甚,请你吃席你就来,堵不住你的嘴?”
苏月霜扭了头,神色微恼。
何皎皎见她忽然小女儿作态,心下明白几分,不由得以袖掩唇笑了笑,“那我可得来吃你一顿好的。”
今年……没几个月了,苏月霜要跟凌行止大婚,估计她娘见不得她眼高于顶,逼她出来跟女眷们人情往来。
太子妃可不能一直仰着下巴朝人过日子。
办在南山寺,多半还想到太后跟前凑个趣儿。
苏月霜被何皎皎笑得更加恼怒,马都不骑了,蹬蹬上了她车辇来拧她。
收拾得何皎皎告饶一路。
庄子离京不远,不过半个时辰,各色布毡顶的马车在树荫小道停下。
苏月霜拉着何皎皎去找苏皇后,瞧见前边温荣大公主扶着宫婢的手下了车,宫婢抱了一个团子似的小女童出来。
温荣公主的女儿一岁出头,小名迢迢,正是缠人的时候。温荣不放心,把她也带来了。
两人便过去跟温荣公主行礼问安。
迢迢梳着两个小啾啾,大眼睛脸蛋子都滴溜儿圆,玉雪可爱。
她们看见迢迢就不想走了,温荣从宫婢手里把迢迢接到怀里,抱着逗她,“迢迢要哪个小姨母抱抱啊。”
何皎皎眼巴巴盯着,但是不敢抱,迢迢刚满月时她抱过一回,小婴儿浑身软乎乎没长骨头一样。
她给吓着了,现在还怕,窜掇苏月霜去接:“月霜姐姐,你来抱。”
温荣便笑容柔和地递给苏月霜,打趣她,“那让小表姨抱抱,咱们迢迢后边可喊不了几声小表姨咯。”
嫁了凌行止,得改口喊二舅母。
苏月霜羞得直跺脚,“大姐姐,你怎么也这样!”
迢迢还不会喊人,但她不怕生,看苏月霜穿得鲜艳,“哇哇”地张嘴,往她身上扑。
苏月霜不想抱也得接着,忙乱搂着迢迢,跟她烫手一样,且软软地往下漏。
温荣耐心地帮她矫正姿势,何皎皎一边凑热闹,眸光不经意一偏,她也“哇”了一声,忙扯苏月霜去看。
“是嘉宁姐姐的车么?”
路口拐进来一辆华盖宝定的车辇,看形制是嘉宁的凤辇没,引起何皎皎讶异的,是打马随在车辇旁的玄衣男人。
距离不近,何皎皎看不清男人面目神情,但见他伴在嘉宁车辇窗外,微微伏了挺拔腰身,似在同车厢里的人说着话。
车辇离众人还有一截路停下,男人同时下马来,车帘子掀开,嘉宁执了一柄团扇,扶着他的手跳下马车。
她回身正对上何皎皎一行张望,“啪”得一下打开男人的手,团扇往上遮了脸。
嘉宁显然是害羞了。
“啧啧,赵玄通?”
苏月霜搂着在她身上乱扒拉的迢迢自顾不暇,分出心来看,看得撇了嘴,“这么截子路还来送?”
温荣笑她不懂,“人家正是新婚燕尔呢。”
何皎皎此时此刻看见嘉宁,方安下了心。。
这不是不挺好的么?
嘉宁不让赵玄通过来跟她们打招呼,男人打马走了。
等嘉宁再朝她们走过来,何皎皎三两步轻快迎上去,去惹人讨厌。
她亲热地挽起嘉宁胳膊,嗓子掐得尖尖细细,在她耳边装哭道,“呜呜呜…我没有好日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