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班时段，地铁站工作人员采取了分流，直角转弯式的排队，确实规避了崩溃式的拥入，不然肯定会出踩踏事件。方之信的地铁生涯几乎要么是站着，要么是挺着，要么是屁股点下座位又弹起来，他喜欢显摆自己的年轻，当然也不吝啬履行年轻人的义务。这次他是第一个上车，来不及犹豫，后面的人就一波接一波地推挤，你不得不安分，然后你就会被围得水泄不通，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还得不时勾你一眼，让你不敢抬头。方之信的耳朵里塞着耳机，不顾时差地享受着许魏《我思念的城市。与时间，他有自己的约定方式，比如这首歌一听完，他确信疑地马上要下车。

第一个上车容易，下车却难，“麻烦让一让，我要下车，”“让一让，我要下车”“让一让，”……终于挤出来了，电梯上他赶紧收拾好耳机，把自己扭到了工作档。“嘀”，地铁门闸打开的瞬间，他被出口通道拐弯处的巨型广告吓了一跳，那双放大了的，紧闭的眼睛被浓黑的睫毛掩映着，感觉随时都会睁开。

“你好，麻烦让一让。”后面传来催促声。

方之信回过神来，发现电梯已经到上面了，再不迈步，估计自己的脚就要没了。他现在已经看不到那幅广告了。可脑海里还是刚才的画面，等他扭头去看广告时，那双紧闭的眼睛已经睁开，直视着他，他清楚地看到布满血丝的红瞳，还有眼角凌空挂着的那颗泪珠。

他禁不住地摸了摸自己的钥匙扣，心里稍微地稳了一点，再一摸额头，也没有发烧。

他一路小跑，穿过玻璃门，直奔电梯。

会议室里，客户已经到了。

“就等你了，再晚点，估计这一单就前功尽弃了。”林娜边说边将准备好的资料扔进方之信的怀里。

“赶紧，9：20准时开始。

“早上好，让各位久等了，很抱歉……《一记红唇的构思力在跳出脸谱化，把男人脸上的温润红艳的唇印作为切入点，让荷尔蒙与多巴胺产生完美的融合，自然地显示其滋润护唇，又养爱护情的效果……相信应该是符合公司产品的服务理念的……谢谢！如果有什么疑问，请提出来。”

方之信那张笑脸，自信中透着温和。原本，他就不是个坚硬的人，很容易在关紧要的事情面前，表现得关紧要。

“按他的设计，最起码需要三个M，成本会不会超出预算？”

“前期的制作，后期的宣传，估计50W是跑不掉的。”

“这投入会不会有点过？”

“是啊，毕竟，唇膏的市场是比较局限的。”

……

“你怎么了？”一股柠檬水的味道夹杂着说不上来的香水味迎面扑了一脸，方之信回过神来，才发现林娜手里正端着一杯水，正严肃地看着自己。

“哦，刚才——刚才，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