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晴雨目光里全是期待道:“我今天一定要去看电影。”
大家难得去趟公社,心中各有计划。
像许淑宁是打算在供销社扫荡一番,盼着能买到些碎布头,为此攒了好一阵的布票。
只是有票有钱,也得看有没有货。
本地的供应向来不足,据说连县城的百货商业也经常唱空城计,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稍微好一些。
许淑宁就怕抢不过人,提前跟陈传文道:“全靠你了。”
陈传文看她的体格,也不是跟妇女们作斗争的料子,哥俩好地搭她肩膀说:“不客气,不客气。”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
梁孟津假装不经意路过,踩了他一下。
陈传文五官都扭曲,强撑着说:“你真够意思。”
许淑宁还以为是跟自己说话,心想还没做什么表示感激,哪里来的意思。
她茫然地抬起下巴道:“你说啥?”
陈传文不跟她说,过去勾着梁孟津的脖子道:“来,今天咱们战斗到底。”
他年长两岁,在家也没短过吃喝,身量自然要高许多,只这么一站都像是欺负人。
齐晴雨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先主持正义说:“你干啥你干啥。”
齐阳明才想拿这句问妹妹,从后头拍她一下道:“闭嘴。”
怎么哪哪都有她,有时候都像是上赶着找茬了。
齐晴雨抿着嘴不满地哼哼唧唧,满脸写着“不服”两个字,气鼓鼓地背上自己的箩筐。
搁平常,哪里要她自己动手,明摆着就是耍脾气,等着人哄两句。
但齐阳明偶尔也不想惯着她,心知总有别人愿意搭把手,自顾自朝前走说:“我领路。”
知青们依次跟上,队伍颇有纪律。
此刻天色未亮,风一吹林子里窸窸窣窣的动静,茂密的树荫之下不透光,只有前后各一束的手电筒。
郭永年垫后走着,很理所当然地提着两个女生的箩筐。
齐晴雨跟许淑宁则是手牵手走在中间,时不时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议论谁,偶尔还要回头看。
根据其后的陈传文猜测,兴许是自己的坏话。
他心想与其别人说不如主动奉献,往前跨一步道:“让我也听听。”
就这样的性格,齐晴雨觉得一天骂他八次都是客气的,辫子一甩说:“不要!”
她今天的麻花辫结实,打在人脸上也格外重。
陈传文娘啊爹啊地叫唤着,仿佛失去心肝脾肺肾其中之一。
叫本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齐晴雨都失去愧疚之心,给他一肘子说:“我就是在这儿做了你,都不至于嚎成这样。”
女孩子家家的,什么做不做的,以为自己是什么绿林好汉吗?
齐阳明奈盯着前路叹口气,心想还是把妹妹舍给别人家算了,省得整天的要操心。
齐晴雨虽然不知道哥哥的腹诽,大概也猜得出他心里肯定在说自己。
不过没有当着面,她才不会找不痛快,假装不知情,指着一棵树道:“把你埋在那儿。”
陈传文挑挑拣拣说:“不行,怎么叶子秃秃的,难看死了。”
居然还正儿八经讨论这个,许淑宁只觉得他跟齐晴雨的思维完全在一条线上,恐怕两个人上辈子约莫是亲生的兄弟姐妹,往右挪一步说:“我让位。你们聊。”
齐晴雨才不想聊,撸起袖子说:“行,待会埋的时候再找你搭把手。”
许淑宁可不愿意掺和这场“血案”,在原地站一秒,梁孟津就从后面赶上来。
本身几个人的的间距就不大,只需要多跨一步而已。
就是梁孟津一时没收住,整个人险些往前倾。
许淑宁伸手拉他一把,开玩笑说:“我这是美救英雄?”
梁孟津还想着表现出一些进步,打算在下山路走出平地的架势来,没想到才出发一会就出破绽,垮着肩膀道:“我怎么这么笨。”
好端端的突然骂自己做什么,许淑宁不明所以道:“摔一下又没什么。”
要紧的不是头破血流,而是梁孟津想要呈现的形象。
他从下乡以来都很希望有各方面的成长,向父母证明自己的坚强,现在尤其想在她的眼里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不是需要人照顾提点的弟弟。
既然如此,总是笨拙的样子怎么能行,他沮丧道:“反正就是笨。”
可怜巴巴的,许淑宁开玩笑说:“你这是知道我会摔,提前点我呢?”
山里雾气重,在太阳没升起之前地都是湿漉漉的,哪怕熟悉的人都有可能一不留神,更何况她没走过这条路几次。
连梁孟津都想到这一茬,紧张道:“你小心点,要摔了就拉我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