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程颂打出了刚摸到的废张,展了展鼻翼,看向下家的江扬。
“我跟郑玥没有未来,我们俩之间的问题,已经积累了两年,不像窗棱纸,沾点唾沫就能捅破的。现在我和她若说没有感情,那是假话,不过这份感情的地基,是建立在沙滩上的,若真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感情大厦倾塌下来,受打击的可就不仅我两,而是两个家庭了。而且,大丈夫何患妻!”针对江扬刚刚牌局间不经意的询问,程颂蹙起眉头,思量了一番答道。
此番表达,看似风轻云淡,可多年的同学,杜胖子还是从程颂微展鼻翼的动作,感到了他的颓丧。为了避免程颂再次陷入那或许美好,但不该有的回忆。开口说道:“过几天我就要在家闭关准备明年的律师资格考试了。咱们以后每个月出来聚一次吧,之前天天在一起玩,给我妈气的不轻。”“唉,别动,碰!九万。”
江扬似乎并没有理解杜胖子的良苦用心,又似乎对上一话题意犹未尽,右手食指与拇指灵巧的转动着三张麻将牌发出啪啪声响,说道:“这谈恋爱啊,就是个选择问题,就好像打麻将,你看这张牌没用,打出去,怎么就知道不是其他人需要的呢?西风!”
“碰!九万”程颂将一张西风从牌堆里拾到自己面前,加上自己牌里的两张西风沿着桌边滑到左侧桌角处。
“你说的对啊,你不要的,我要!你选择抛弃的,正是我的最爱,一百多张的麻将牌里也是人生。看谁最后胡牌才是王道。”程颂明明是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却装作饱经沧桑的浮世浪子口吻说道。
言罢,程颂又展了展鼻翼,仿佛由嗅神经做功,传达给大脑神经元一个莫名其妙的信息,这一瞬间,似有一个难以言述的东西,融入程颂的脑海,并迅速沉淀在他的记忆深处。“排列?组合?机会?缘分?碰撞?王道?结果?”程颂努力的想通过刚刚的那些信息词将已经沉入脑海,并在思维海洋激起一圈圈涟漪的内容舀出来,不过这些信息词显然是徒劳的。
“诶,摸牌啊,到你了。”看着程颂有些发愣,上家的杜胖子催促道。
“你打的什么?”程颂望向废牌堆。
“三筒。”杜胖子答道。
“你打三筒我还摸什么,我杠!咦我在杠!”显然由牌势大涨而带来的喜悦,瞬间取代了程颂意图打捞那个感悟的操作。此刻,程颂手中还有四张牌,两张九条,两张红中。
眼见程颂牌势骤起,并打出一张东风,江扬果断拆牌,跟了一张东风。对面的农民也保守的跟了一张东风。
“哟,牌面不小啊,你吓死我了?”杜胖子却并不买账,他自己牌面也不小,欲图与程颂一较高下。打出了一张生张。
而这张牌就好像刚刚激起程颂脑海涟漪的那个感悟一样,打破了四人牌面的节奏。
“碰!六条。”
“杠,幺鸡!”
江扬与农民你打我碰,我打你杠。本来放弃的牌面,又重新组建了起来。
又轮到杜胖子打出,只见他深吸口气,将一张从未有人打出过的“北风”丢了出来,嘴里还叨咕了一句:“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然后眯缝着眼睛看向程颂三人。见三人没有反应,旋即长舒一口气,挑衅说道:“没人要啊?没人要好啊,尔等提头来见!”
程颂也被他这一举动激起了好胜心,右手刮了刮高挺的鼻梁,又半握拳,张嘴向拳心吹了口气后,把手伸向所剩不多的牌摞。大拇指轻轻一荡,一个“發”字印在识海里。
“不妙啊!”程颂左手夹着一支烟,拇指与名指下意识的抚向鼻梁的两侧,上下揉搓起来,他知道弄不好自己要点炮了。手里两张九条,两张红中,却偏偏摸来一张生僻的发财。
透过烟雾,程颂观察起三个对手的牌面,意识里自我安慰着“这三家也都是大牌,应该都听牌了,否则也不能连着冲生张儿,从他们碰过的牌来看,杜胖子在我成对儿之前打出过九条,他应该不会要九条。九条应该是安全的。红中没出现过,很可能某人手里有一对儿,发财也没出现过,更是危险张。如果拆牌,就打九条,但他们冲生张都没事,我也不一定这么倒霉吧!但这张发财打出去,如果点炮了,可是多一番呢!唉,如果事不可为,不必强求少输一番是一番吧!”
这番犹豫的内心活动,恐怕已经被杜胖子参透了,嘴欠的他说道:“快打!阎王叫你三更死,不能留你到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