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关长秋心领神会,转身向西,王玉慧、钟志全向南,而我向北狂奔。
北面是一块油菜地,油菜开出了几朵金黄色的小花,我刚跑入菜地,忽然觉得全身飘了起来,眼前的油菜花由金黄变成血红,接着就变得漆黑……
恍惚间,我似乎看见母亲笑吟吟地向我走来,给我端了一碗米饭,还有一碗猪肉。
我接过碗,来不及拿筷子,用手抓起米饭就往嘴里填,不过感觉米饭的味道怪怪的,又抓起几块猪肉塞进嘴里,感觉味道还是不对劲,吃着吃着,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一条狗,对着我的脸在尿尿,我使劲地睁开眼,在周围寻找那条狗,却发现是天下雨了。我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我刚才为什么一头栽倒在菜地,满嘴啃着泥土。
我翻了个身,吐掉嘴里的泥土,脚底的疼痛再一次袭来,更让我难受的是饥饿感。我顺手掐断一根菜薹,连油菜花都给吃了,接着掐了第二根、第三根……我知道,让别人发现我偷生产队的菜薹,那也是不得了的事,但是顾不了了。
我坐了起来,脱了鞋,小心地拔出脚底3根约半寸长的刺,使劲往伤口上吐了几口唾沫,因为听母亲说过,唾沫是治伤口的。然后,艰难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去。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柳条篮子里的野芹菜本来应该枯萎了,可是被雨一淋,显得鲜嫩比,而且还能闻到淡淡的苦香……
快到村口,我看见钟志全的父亲坐在大柳树下的泥地上,对着苍天,嘶哑地喊着:
“刮风了,下雨了,志全的妈妈让水猴子拖走了……志全的妈妈让水猴子拖走了!找不到了……”
志全的父亲只穿一只破草鞋,满脚满腿都是泥巴,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天,双手在半空中反复地挥舞着,似乎想抓住什么,衣服袖子上的补丁,针线开了,有一半已经耷拉下来。
我很害怕地绕过那棵柳树,走进家门,母亲看见我湿漉漉的衣服和血淋淋的脚,浑身哆嗦,紧张地问:
“怎么啦?不得了了,要死了!要死了!这,怎么弄的?啊?”
“我到‘老狂子’柴田里偷野芹菜了,‘老狂子’撵我,我跑的时候,被柴根戳的!”
“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啊?胆太大了!下回不能去了,你要是被那老头抓住,命就没了!要死了。”母亲一边说,一边找了根布条给我缠脚。
“疼,疼,妈,我疼!”
“要死了,里面还有一根刺,你是怎么走回来的?啊?”
“……”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
“刮风了,下雨了,志全的妈妈让水猴子拖走了……拖走了……”志全的父亲还在柳树下大声地喊。
“妈,志全的妈妈怎么被水猴子拖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