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又一次地陷入了沉默。

高兴地扑着蝴蝶的小不点儿并没有意识到这个称呼已经跟随了它多久都没能更改，而明智的兄长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早早地婉拒了自己的契约者：“在你想到名字前，仍旧唤我兄长吧。”

等到三者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声，连说书人都开始传扬他们刺杀史思明的功绩，小不点儿回到家跟一群还没契约者的幼崽们吹嘘自己的战绩。

“我今后可是威震天下，会名留青史的乘黄哦！”

“哇——！”

其他幼崽们的眼中都是羡慕，纷纷说希望自己以后的契约者也能带它们闯荡江湖，名留青史。

“我厉害吧。”它的尾巴都翘上了天。

其他乘黄幼崽：“那史书里面，你的名字一定很威风吧！”

原本小不点儿得意洋洋的，忽然就噎住了，它思考了好一阵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最终含糊地说：“嗷……嗷呜，我的名字当然是听了就觉得威风帅气。”

“真好啊……嗷呜，我们也好想有和你一样帅气威风的名字呀……”

小不点儿：“嗷呜——嗯……嗯！”

3.《此时情重

月光透过窗棱，小不点儿在侠士的臂弯里乎乎大睡，兄长卧在床畔的垫子上，侠士的手垂在床沿，贴在兄长的脸侧。

“嗷……呜。”

小不点儿翻了个身，往侠士身上拱，等它满意地停下，被子也被拱开，两者的身体裸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亲亲……呼……甜。”小不点儿发出模糊的呓语，“喜欢……”

“……”

兄长默默地睁开眼，替他们把被子拉好，再度卧趴回去。闭上眼前，它注意到侠士手心刮开的伤：那是白天帮百姓搬运货物时划开的口子。

它用唾液濡湿伤口，仔细地舔过他手上每一个微小的痕迹，这样明天侠士醒来，伤口就会愈合到不影响他正常活动的程度。

做完这一切，它才闭上眼，感受着脸颊上人类的体温，再次陷入半梦半醒之中。

人类是一种非常脆弱的生物，一不小心就会受伤。乘黄有着举世罕见的强悍体质，可乘黄的灵契偏偏是与弱小的人类缔结。

他们没有悠久的寿命、没有强健的身躯，却有着最温暖的体温、最赤忱的感情。

对乘黄而言，与人类结契是它们向往的事，却也是场一生一次，法反悔的豪赌。

从前它问同伴：倘若人类背叛乘黄，那便算赌输了，是我族所托非人，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可即便与契约者感情深重，人族如此易折，待某日契约者离世，我族又岂能算善终？

同伴摇头，回答它：此中真意，我也法理解。然而古往今来，总是有乘黄与人族契约而悔。等我们遇到命定的那个人，或许就能明白了。

它也曾问过弟弟：人类的寿命不过须臾，而你的未来还有漫漫长路。感情越是真挚，我便担心你往后越是难过。

我不会后悔呀。小不点儿对它道，与他在一起的时光也许只会是我生命中的一瞬，感情越是真挚，我会觉得这一瞬越是绚丽明亮。

决心与侠士结契的时候，它终于明白了为何先辈前赴后继，为何弟弟怨悔。

皎月的光辉撒在他们身上，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它和小不点儿曾被同一片月光温柔地照耀过。

哪怕未来有一天月光散去，在它们兄弟的生命中，这份光亮也永远不会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