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外祖父这事,江荻曾经想过一点,却在再见到冷静过头的梁侍郎后,彻底没了想头。
同样是亲人,他们的曾祖父便是知道孙子一家都遭了难,依旧坚定不移地派人去辽东碰运气;梁家这边,却是要回了女儿的嫁妆,毁了两家定下的亲事;同样是亲人见面,顾家那边,顾指挥史只不过是个伯祖父,却在见到江荻的时候,情绪激动。便是江荻因为生疏因为戒备,死活不认亲,老人家也没有生气,只是无奈离开。
今日,经过梁侍郎的对比,江荻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不该那么无情拒绝顾指挥史。当然,拒绝是必须拒绝的,不过得委婉一点。
就像眼下的情况一样,她得委婉表达自己的“不想”。
江荻垂下脑袋,软声细语解释道:“也不是没想,就是我从小在辽东长大,各家人里头,别说外祖父了,就是祖父祖母都不常见。谁家爹娘都在的,那都是令人羡慕的。所以,当我知道自己是江家养女后,只一门心思地想找爹娘,就没想过其他人。”
一席话说的那样可怜,说得梁侍郎都心软起来。
结果,下一刻,江荻却话锋一转,道:“再说,虽然我不知道外祖父该是什么样的,但我总感觉您不像。”
梁侍郎皱眉道:“这叫什么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像一说?”
江荻立即拿身边的例子作证:“论血脉,我养父不是我儿子的嫡亲外祖父,但他看见我儿子就会笑,会拿好吃的给他,会问他想不想外祖父。”
江荻的控诉,勾起了梁侍郎的回忆。
从前,每当闺女一家来的时候,他也是像江荻描述的那样,问问大外孙子的功课累不累,问问二孙子是否调皮了,还有软软的外孙女和孙女……
梁侍郎晕了过去。
梁家的东邻便御医王宏的家。
王御医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同不打算随迁北京,因而最近颇为得闲。听到梁侍郎晕倒了,坐着轿子就来了。他熟练地扎了几针,梁侍郎悠悠醒了过来。
看到熟悉的人,头还晕着的梁侍郎勉强开口:“老家伙,又麻烦你了。”
王御医并不会因为他凄惨就宽容一二,直接开始训斥:“老大人,我可不是恐吓你,你再晕倒两回,便是紫金山的张天师,也救不了的。咱们这年纪的人,本就一身毛病,偏你自己还不注意!都这把岁数了,老大人子孙成群,还能有什么事叫你这么心情有点变化?”
说到这事,梁侍郎的情绪更低落了,看向身边的人,问:“那俩孩子呢?”
下人回道:“还在书房。”
王御医好奇了:“什么俩孩子?”
在下人的帮衬后,梁侍郎坐起身子,轻声道:“我有一个女,三十年前嫁与顾氏子弟。”
他才开了个头,王御医就道:“这事我记得。老大人的大女婿名唤顾文,是先镇远侯的孙子,当年也是名满京都的儿郎。就是这命运,着实不济了些。”
顾家命运如何,梁侍郎也说不好,只说眼前:“方才来了两个孩子,自称是顾文的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