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七日誓约(1 / 2)

人山人海挤得寸步难行。

吉祥瞪着黑压压的后脑勺,急得火燎火燎,生怕看不成热闹。

“小祥子……”

讨厌,谁这么烦人?

吉祥不搭理往城西张望,她听到囚车沉重的轱辘声,偏偏看不清杀人犯。

“小祥子,城楼上看得可清楚了,你想去吗?”

吉祥怔住,回头瞧见裴砚舟掀开帘幔,坐车里朝她和善微笑。

那笑容阴险诡异,一看就没安好心。

“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有名字的……”

“不去算了。”裴砚舟不给她抗议的机会,从容下车走向重兵把守的城楼。

魏平那狗腿子紧追而去,他们一前一后拾阶而上,登高望远尽收眼底。

站那上面,肯定能看清武状元是圆是扁。

吉祥揪了揪耳朵,他方才叫她都不去,自己跟去多没面子。不过来都来了,没凑上热闹岂不是更亏!

“接好了。”她把大白菜丢给车夫,撒开腿直奔城楼,却被守城士卒的红缨枪拦下来。

“城楼重地,闲杂人等回避。”

嘿,这帮小犊子连祖师爷都不认,她看门的时候,他们还没出生呢。

多说益,吉祥仰头朝那道清隽背影挥手,谄媚高呼:“大人,小祥子来啦!”

裴砚舟顿住脚步,微微侧过脸轻颔首,士卒们恭敬收回红缨枪。

吉祥前一刻还愤懑难平,转眼就狐假虎威了:“看到没,我可不是闲人,大理寺都靠我罩着的……”

“砸死他,砸死他……”

城楼下群情激愤,满天烂菜叶鞋垫子飞来飞去,像着火的炮仗砸向囚车。

吉祥听到震天动地的怒吼,霎时心如擂鼓,脚底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她恍惚看到自己身着素纱白裙,五花大绑被架在赤焰火堆上,周围数不清的人群侧目怒视,嘴里叫嚣着“烧死妖女”。

吉祥怔忡甩头:“我这身子也太弱了,动不动就晕,都怪裴常霸占了本座的灵珠。”

她跑上城楼月台,裴砚舟与同僚行过揖拜礼,互相恭让落座。

看两人穿戴官阶差不多,但与年轻俊俏的大理寺卿相比,花白胡子大肚腩老头明显差着辈分。

魏平抱拳尊称他“尚书大人”,吉祥想起裴砚舟夜半人私语时的“老酸菜”,应该就是这位刑部尚书了。

罗志远笑起来像蛤蟆:“老夫听闻廷尉大人遇刺彻夜难安,今日见您容光焕发不胜欣喜啊。”

裴砚舟不领情,当众奚落:“罗大人若早将此案移交大理寺,本官抓住真凶何来性命之忧?”

罗志远耷拉的眼角精光锐现:“真凶是武状元钟朔,罪证确凿!”

翻案是不可能翻案了。

户部侍郎的儿媳在家中被杀,凶手灭绝人性,皇帝震怒,全京城都盯着他们刑部破案,轮不到大理寺指手画脚。

不就是官运比他好么,小狐狸尾巴都翘上天了。

罗志远不服那黄毛小儿,但也不至于闹僵反目,捋着胡子放缓语气,“廷尉大人还年轻,求胜心切未必是好事,当心弓满易折,来日路还长呢。”

裴砚舟讥讽笑道:“罗大人苦口良言,赋闲老朽或许能体会。本官夜以继昼审查案件,朝夕不倦,从未推至来日。”

话音刚落,吉祥眼看那老头胡子飞起,喉咙里像破旧风箱呼哧呼哧,气得差点咽气了。

“那好,廷尉大人既然来了,不如亲眼看看民心所向。”罗志远拂袖而去,嘴里嘀咕小狐狸爱出风头,仗着圣上宠信气焰嚣张,想升官都想疯了。

吉祥总算明白“老酸菜”的来历了,他嫉妒裴砚舟啊。

罗志远走到城墙前,接过随从递上的状书当众宣告。

“李侍郎儿媳齐氏遇害一案,经刑部连夜追查已抓获真凶。犯人钟朔案发前曾当街调戏齐氏,有撷芳楼花娘作为人证。齐氏反抗摆脱后,钟朔尾随潜入李府将其杀害,逃跑时遗落凶器在现场,罪证确凿,实不可赦!”

“死者齐氏恪守妇道并过,钟朔手段残忍罪大恶极,本案已呈报都察院按律处斩。”罗志远犹豫地看了眼裴砚舟,“若有疑议,日后将移交大理寺复查。”

这句话像往油锅里浇把火,愤怒的人群立马沸腾了。

“杀人偿命,钟朔就是凶手,大理寺还有什么好查的,快把他斩了告慰齐氏亡魂!”

“凶手一日不死,齐氏就一日不瞑目,她三更半夜跑出来喊冤,闹得家家户户都不安生……”

城墙下吼声喧嚣,裴砚舟若其事端坐于太师椅,拿起宋主簿借他的水晶叆叇察看四周。

“本官见过擂台上的钟朔,意气风发,大有可为,不想今日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对啊,前途量的好儿郎自毁前程,究竟是天生邪骨还是被冤枉的?

吉祥看向人群里那辆囚车,车顶堆满面糊菜叶烂鞋底,碗口粗的栅栏画上个“死”字。

栅笼里灰蒙蒙的影子一动不动,已然俯首认罪。

他脖子套着盘头枷,手脚铐上铁镣,囚衣是新换的,头发整齐梳理过,脸色暗黄也算干净,像是为游街特意捯饬过。

奇怪,他都快死了还有心情打扮?

“小祥子,你的眼力也不过如此,这么久都没看出破绽。”

吉祥听出裴砚舟激她呢,阴阳怪气:“我这是雕虫小技,大人有本事自己看。”

“敢不敢比谁的眼力好,你要是赢了,本官重重有赏。”

“我有吃有住,什么都不缺呢。”

“赏钱都不要吗?”裴砚舟不用看都知道,她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有,“钟朔在狱中身受重伤,表面验不出伤痕,你每验出一处,本官赏一贯钱。”

魏平补充道:“够吃一百笼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