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联手探案(1 / 2)

稍作寻思,她总算想起来了。

裴砚舟有个老死不相往来的真爹,也就是害裴母早逝的负心汉。

不知是当初悔婚未娶,还是裴家人棒打鸳鸯,总之裴砚舟是被舅父抚养长大,跟他老子没有半文钱关系。

吉祥满肚子八卦憋得慌,但她不敢提啊。

这桩陈年旧事除了他们父子俩,就连皇帝老爷都被蒙在鼓里。

如今裴砚舟官拜大理寺卿,他老子晋升为都察院御史,为了各自仕途更不可能相认。

围观老百姓不晓得名门秘辛,眼看管事的聚齐了,还以为这就是三法司会审。

裴砚舟不认爹足轻重,但他视同僚,唐巍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他冷眼斜扫逆子背影,又气又急:“裴大人身为执法官员,理应奉公守法严于律己,岂敢诋毁刑部尚书蛊惑民心?如果百官都像你这样唯恐天下不乱,朝廷焉能有安宁之日!”

吉祥料到负心汉是来拉偏架的,但偏到阴沟里委实太不要脸,不知裴砚舟接下来如何应对了。

罗志远终于盼来救星,绷住脸上气到抽搐的褶子,挺直腰杆当众打起官腔。

“罗某与郭大人同朝为官多年,从不曾断一桩命案。裴大人若对此案有疑义,尽管按章程提审钟朔,大可不必冤枉罗某严刑逼供!”

他余怒未消甩袖哼了声,郭巍适时附和:“罗大人消消气,有本官在此,绝不容许他人视律法为儿戏!”

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一个个眼神闪烁,都不知该信谁了。

裴砚舟仿佛见惯这种场面,他不以为然勾唇冷笑:“二位大人对裴某横加指责,难道你们已被此案真凶收买,非要拉钟朔做替死鬼?”

闻言,那两张老脸气得铁青,吹胡子怒骂他造谣惑众。

“恕裴某直言,刑部审查的案卷多有疏漏之处。”

裴砚舟扬手指向囚车里的钟朔,“譬如遗落在现场的御前侍卫佩刀,那绝非嫌犯一人独有,并不能作为指证他的凶器!另外还有诸多疑点,二位大人是否要逐一对质?”

俩老头神色尴尬,倒不是怕裴砚舟巧舌如簧,而是当着老百姓的面担心丢不起人。

郭巍暂作让步:“这里不是公堂,先将钟朔押回刑部大牢,择日移交大理寺审理。”

罗志远心领神会:“郭大人说的是,此案综复杂日后再议……”

“那可不行,我们大人说了,他七日内就能查出真凶,你俩千万不能拖他后腿啊!”

吉祥才不肯放走老泥鳅,继续煽风点火,“再说,李家还等着给齐氏下葬呢,要不然冤魂法安息,大家伙谁都别想睡安稳觉!”

这话说到众人心坎上了。

他们不管谁有理,能破案的就是好官。倘若钟朔真做了替死鬼,岂不是又多个冤魂?

人群里质疑声渐起,眼珠子提溜转的老郎中猛地撞上牢笼,声嘶力竭地呼喊:“求裴大人明查,还齐氏和钟朔公道!”

“诸位放心,本官亲自担纲重审此案,如若查明钟朔蒙冤立刻释放!但凡发现有人栽赃陷害,绝不姑息!”

裴砚舟挥手安抚民众,余光瞥见拍手叫好的吉祥。

四目相对时,她骄傲地扬起下巴,像是有种为人师表的自豪。

裴砚舟没理她,转身搀扶起钟朔爹娘,众百姓看他的眼神都变成崇拜了。

郭巍费力扭回的局势颓然坍塌。

他满肚子火没处撒,瞅见吉祥就来气:“以下犯上,规矩!来人呐,把这恶卒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别介啊,怎么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喂,我可是大理寺的福星,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们大人铁定不饶你……”

吉祥撇嘴装委屈,裴砚舟正要拉她一把,她却趁郭巍手下来抓人,故意往老郎中身边躲。

原打算帮忙撞开木笼门,偏不巧没收住劲儿,一掌把碗口粗的栅栏拍碎了。

木屑漫天乱飞,牢吏等人当场吓傻眼。

裴砚舟安插在囚车附近的几个“路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见钟朔耷拉脑袋,半死不活地栽进泥地里。

嘭嗵,钟朔摔得浑身是血惨不忍睹,直把他爹娘心疼得要命,抱起儿子痛哭喊冤。

老郎中震惊地盯紧吉祥,眼皮都没敢眨一下。

方才似乎有疯牛冲过来,哦不,那威力更像是头猛狮……

“大夫救命啊,钟朔在刑部大牢都快被打死了!”吉祥来不及解释,救人要紧,“你看他耳朵里在流血,喉咙也被烫哑了。”

老郎中难以察觉的细微痕迹,经她提醒准确误地辨清伤势,气得嘴唇打哆嗦。

“苍天啊,老朽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歹毒的手段!可怜他听不见也喊不了冤,刑部这是要逼死他啊!”

钟朔的惨相触目惊心,明眼人免不了揣测刑部屈打成招。

罗志远凑过来一看,自己都懵了。

按理说嫌犯被抓进大牢都得受刑,但他不曾用过这么刁钻的刑罚。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难不成此案真有隐情?

“郭大人,您看……”罗志远立功心切,却不至于枉杀辜。万一钟朔他不是凶手,与其等处斩后被裴砚舟翻案,现在纠正还来得及。

当众向逆子妥协,郭巍面子下不来。

不过认理不认人,以他办案多年的经验来看,也觉得这种伤势颇为蹊跷。

既然裴砚舟肯担上身家性命,他又何必争一时之气,稀里糊涂做那掩人耳目的帮凶。

郭巍故作大度:“裴大人允诺七日内结案,你我怎能让他辜负百姓的期望?罗大人,速将嫌犯钟朔移送大理寺司狱,莫耽误了治伤!”

“本官正是此意。”罗志远长吁口气,赶紧派牢吏送走那尊瘟神,生怕他慢一步死在路上。

“老天有眼,朔儿总算有救了。”钟朔爹娘哭着给官老爷作揖,感谢他们救命之恩。

老郎中将护心丹塞进钟朔嘴里,狠掐他人中不松手:“快走,让开,都别挡道……”

牢吏帮把手把钟朔抬上去,围观百姓纷纷让道目送囚车走远。

裴砚舟看上去云淡风轻,攥紧的掌心却已渗出冷汗,论如何人是保住了,案子便不会草草了结。

他敛去咄咄逼人的威势,平心静气给同僚搭个台阶:“二位大人以民意为先,裴某敬佩之至,之前多有误会还请见谅。”

“查案要紧,裴大人需顾及本官颜面。”罗志远白捡清官美名,落得一身轻松何乐不为。

郭巍临走前轻叹:“早日查出真凶,好自为之。”

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虽说没什么父子情分,但若有个好歹多少有点惋惜。

最可恨的是躲在暗处的龌龊之辈,胆敢愚弄刑部和都察院,被他揪出来必当重罚。

人潮散去,秋风拂过街边老槐树,泛黄的叶子打着卷儿飘落下来。

泥地里那片血迹被枯叶掩盖,谁人受过伤,谁又喊过冤,转瞬已成过去。

天地间慢慢静下来,吉祥耳畔却喧闹不止,数人恶毒咒骂“妖女”,吵得她心烦意乱,脑海里的画面四崩五裂。

“当心!”裴砚舟看她脚步趔趄,猛地拽住那截细白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