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天傍晚,谢愚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面前,劈头盖脸地问她:“你给愚写的信上,所说那人是谁?”
她怔愣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是在运送粮草吗?
谢愚道:“收到你的信,愚就回来了。”
陌微凉算了算路程。
谢愚原是带着大队伍走的山道,信使从御京出发,到达淮州,至少也要十日的脚程。
主要信使是骑马的,十日赶到淮州并不算太难,就是要找到谢愚比较难。
但是谢愚不会骑马。
他要从淮州坐马车赶回御京,可不是十天就能赶到的!
谢愚从接到她的信,就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一路上除非解决人有三急问题,基本没有下过马车。
带着两个车夫,两个侍卫,轮流赶车,吃在车上,睡也在车上。
谢愚熬红了双眼,也快熬断了腰,双腿着地还有些打颤。
但这些他都管不得了。
他只关心她信上说的事情。
“你说的那个,会夺命之术的人在哪里?愚要立刻见他!”
陌微凉便带他去见袁婉茵。
这也是袁婉茵被她抓起来之后,她第一次见到。
袁婉茵被单独关在一个地牢里,陌微凉一见到这间牢房就有些恍惚,因为这牢房与她上辈子待过的那个,实在是太相似了。
四周密闭,只有墙上一个够不着的地方,开着一个小小的窗户,可以透进日月晨光。
袁婉茵被锁链绑着十字木架上,衣衫倒还完整,没受过什么皮肉之苦,但是精神萎靡,双目呆滞,形容憔悴。
估计是精神层面被折磨得不轻。
陌微凉猜测,就算她站到她面前,她可能都没有什么反应。
三人从暗窗里观察袁婉茵。
臻娘道:“之前刑讯的时候,受了不小的刺激。人一旦受到过度的刺激,就容易出现这种情况。不过,为防万一,属下还是将她锁着了。”
臻娘说的万一,可不是指袁婉茵会寻死。
而是她觉得,这个姑娘有可能是在装疯卖傻,好降低守卫的警惕,伺机逃跑。
谢愚隔着一扇暗窗,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袁婉茵。
袁婉茵毫无知觉,没有丝毫反应。
仿佛留在那里的只是一具躯壳,灵魂早已泯灭。
陌微凉远远打量了袁婉茵一眼,跟臻娘道:“把人看好了,她是装的。”
臻娘奇道:“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一个人的精神状态最难以辨认。
有的人就能够豁得出去,装疯卖傻起来,比真正的疯子和傻子还要逼真。
臻娘也不敢说能百分之百确认,一个人是真的疯了,还是装疯。
陌微凉笑了笑。
当年她那等境地,她都没有疯,何况袁婉茵只不过是被摧残了一下意志?
她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人。
她觉得自己都能做到的事情,没道理别人做不到。
谢愚也道:“她确实没有疯,她的眼里还有希望。”
你是怎么看得见眼睛里的希望,这么缥缈的东西的?
臻娘无力吐槽,只好道:“有要问她的话吗?”
谢愚摇头。
陌微凉道:“咱们出去说吧。”
他们走后,暗窗被重新锁上。
袁婉茵依旧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呆呆愣愣的,一动不动。
臻娘将他们带到一间还算宽敞的茶室里,亲自给他们泡茶。
陌微凉问谢愚:“愚兄看出什么来了?”
谢愚道:“她不会。”
袁婉茵不会夺命之术。
陌微凉被他简洁的回答吓了一跳:“愚兄你这是怎么了?你是受什么刺激了?”
谢愚赶了十几天的路,在马车上被颠簸了个半死,一回来就来看袁婉茵,完全没有歇息过。
他是强撑着一口气,想要看一看传说中的会夺命之术的人,这才坚持到现在的。
结果一看那个袁婉茵,完全不是会那等邪术的人,他心里的那口气就泄了。
整个人瞬间就萎靡了下来,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
陌微凉还嘲笑他,但他连生气的心力都没有了。
他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拿嘴去够茶杯。
臻娘看不下去,把茶杯推到他嘴边,将茶水倒进他张开的嘴巴里。
谢愚喝了一口茶,缓了缓,道:“她虽然不会,但她的命数与陌妹妹相冲。若这世上真有人能夺你之命,此人非她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