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铲军帐之内,十余名卫所军将怒目环视之下,只见郑冲孤身一人,穿了军中戎服,昂头阔步走入帐内。见得张永铲略略行了一礼,而后环顾四周,满脸笑意,丝毫不见畏惧之色。
“好胆色,不愧是郑氏龙须儿,这种时候还敢孤身到我帐中!”张永铲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年青人,不过两个月前,邹巡抚还在时,他还能与郑氏诸将谈笑风生、饮酒作乐,不想现下却已经是快到了刀兵相见的地步。
郑冲谈谈一笑道:“张叔父这里又并非是什么龙潭虎穴,在场的皆是大明军将,我乃大明泉州守备,如何不能到此”顿了顿郑冲收起笑容道:“莫非诸位都不是大明军将了”
漳州守备赵无忧冷笑道:“黄口小儿,你也不用含沙射影,我们都是大明军将,只是你郑氏父子这趟做得太绝了!”
张永铲轻咳一声,怒视赵无忧一眼,抬手止住后,缓缓问道:“郑守备,你今晚到这里来,是有何事”
郑冲心下暗笑,看来这赵无忧是个莽夫而已,沉不住气,只几句话便试探出来,张永铲等人已经知道了参劾之事,当下便道:“张叔父,我等皆是军伍将领,说话也不必像那些文人弯弯绕,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晚小侄前来,乃是给诸位指条明路的!”
诸将闻言,皆是互相一眼,张永铲点点头道:“好,快人快语,冲你这两声张叔父,我便听你说说这明路在何处!”
郑冲环视诸将一眼后道:“漳州等各处卫所军户,私自将军户田产租赁他人耕种,并以欠饷为由,拖欠租税达三十余万两。漳州所部实有战兵一万二千五百三十余人,却报军饷两万八千一百余人。此趟风灾之上,杀良冒功,杀害百姓……”
“住口!”张永铲一声断喝,诸将皆是手按刀柄,怒目而视,张永铲厉声喝道:“郑冲!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所说的明路么”
郑冲冷笑道:“张叔父,你部犯下的这些事,一共有大罪八款,小罪十七款,若是此事揭露出来,就是无路可走!再说明路之前,我想将诸位明白自身到底是何处境!”
张永铲摆摆手道:“这些都是诬陷之词,不说也罢!”郑冲却笑道:“不瞒叔父,我父亲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人证物证都已经俱全。”
张永铲面色铁青起来,冷喝道:“什么人证物证一派胡言!”郑冲道:“人证便是叔父麾下中人,叔父麾下也并非铁板一块啊。至于物证嘛,那可多了去了,你们租赁田地的契约、杀害百姓掩埋尸体的地点,这些我郑氏都已经查探清楚了。”
诸将闻言皆是大惊失色,赵无忧急道:“将军,不如将这小子拿下,然后反了吧!”
郑冲淡淡一笑,森然道:“在泉州地面上,你们还能反得了么”
张永铲心头一震,郑芝龙在泉州水师大营可是有三万余人,自己所部此刻在此地只有不足三千余人,如何能匹敌郑冲敢来,说明郑家已经做好了准备!
当下张永铲怒斥赵无忧道:“你给我住口!再胡言乱语,军法从事!”赵无忧怏怏而退,张永铲按捺心头怒火道:“郑守备,请你说下去。”
当下郑冲又道:“卫所各部欠饷半年之久,且不得民心,诸位真有什么贰心的话,定然不能成事,反遭杀身之祸!我说这些便是想让诸位明白,现下诸位情势堪忧。”
顿了顿郑冲续道:“其实很简单,现下摆在诸位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便是归顺我郑氏,日后遵奉我父将令!”
张永铲冷笑道:“好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郑冲微微笑道:“好说,也就是叔父这个意思。不过呢,若是诸位肯归顺我父,今后卫所军兵粮饷之上,可像水师一般,皆由我郑氏负担,并且前面所欠粮饷,可一次发放!诸位官职不便,一样可以领兵!”
帐内诸将闻言,都是微微一怔,面色稍缓起来。张永铲皱眉道:“郑芝龙能有这般好心”
郑冲正色道:“的确,按我父之意,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参劾一上,只等着诸位起兵造反作乱,然后我部军马顺势荡平便是了。只是我劝谏了父亲,方才今晚前来与诸位指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