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闪过,李廷彪只觉眼前一花,脖颈间已经多了一样冰寒刺骨之物,低头看时,却是一柄纹饰优美的弯刀横在喉间,那弯刀形似狗腿,说不出的难看,但李廷彪感受到了刀锋上的杀气!
郑冲的双刀已经出鞘,右手刀横在李廷彪脖颈之上,速度之快令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左手刀则斜撑在桌案上,目光炯炯的望着李廷彪。
“去岁东南与红夷海战,我一个人先锋登敌船,敌有火枪兵百十人,被我一人诛杀三十余人后,取下敌方主将首级,斩将夺船,全身而退!”郑冲慢条斯理的说着自己去岁的战绩,好似寻常聊天一般轻松:“李大人,你这些士卒难道比红夷兵将更骁勇吗”
见李廷彪被郑冲制住,数十名朝军刀斧手一时间不敢在上前来,只得在四周廊下站定,手持刀剑,环伺于侧。
李廷彪面色铁青,他没想到堂堂天朝上国一介名将,居然如此粗鄙无礼,不但暗藏兵刃与自己会面,还公然出手,这一下他真的失算了。
“郑公子,有话好说。”李廷彪头上朝鲜高帽微微颤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却比苦还要难看。李廷彪是个十足的小人,当年他为了讨好李珲,不惜冒险亲手杀害了临海君,后金军势大时,他也多次拒绝东江镇明军的求援,甚至对明使闭门不见!
而这一趟,明军忽然大发神威,一个冬季攻势中,歼灭后金雄兵一万余人,更夺下义州、宣川、铁山诸地,令李廷彪大感意外。意外的同时,李廷彪也感受到了来自明军的压力,于是当崔世庸说明朝大将约见他时,他不敢不来,也不得不来。
不过小人就是小人,李廷彪原本打算见面后敷衍了事的,但没想到明朝大将居然提出在盐州郡守府见面,这让李廷彪喜出望外。盐州虽然是崔世庸的地盘,但至少还是朝军控制之下,于是李廷彪带了三千军马来到盐州,想要趁势发难,擒住这位明朝大将,替自己洗脱上次盘谷伏击战助明军的罪名。
可没想到这位明朝大将不按正常套路出牌,双刀赴会,现下其中一把刀架在了自己脖颈之上!
“在来之前,我放走了十多名建奴俘虏,并且向他们透露了一些消息。”郑冲悠悠然接着说话,李廷彪心头一紧,连忙问道:“什么消息”
“也没什么,就是说了上一趟你安排建奴细作随崔世庸吊唁,然后通禀我军,让我军能将细作一打尽。接着你又命崔世庸协助我军,在盘谷里伏击建奴军马。再后来更让盐州朝军借道给我部军马,风雪下义州!”郑冲淡淡的笑着说道,但在李廷彪眼中,这笑容便好似恶魔一般。
李廷彪忍不住大声道:“你这是栽赃陷害,上趟几件事都是崔世庸所为,我一件都未曾参与!金国大汗睿智,是不会相信你的!”
郑冲笑了笑道:“皇太极相不相信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死在盘谷的蒙古八旗将士家人相不相信你!开春后,建奴大军复来,朝鲜便有亡国之祸,待得朝鲜覆灭,像你这种人已经没了用处,你说皇太极会不会用你的脑袋来祭奠一下在盘谷战死的蒙古八旗军,安抚那些愤怒的蒙古人而且你是崔大人上司,你说没你的事,谁信呢”
李廷彪打了个寒颤,蒙古人向来痛恨背信弃义之人,这趟崔世庸违抗命令,擅自做主帮明军在盘谷伏击了后金军,他很是震怒,但事情已经发生,他只能尽力补救。可惜他派去镇江堡的使者都被割了耳鼻赶回,镇江堡的后金大将连面都不愿见,这让李廷彪十分不安。看来后金军不但恨崔世庸,更恨自己这个平安北道的主事人!
李廷彪深知蒙古与后金的关系,两家姻亲关系,蒙古已经彻底臣服后金,是后金的得力臂助。眼前这位明朝将军说得没错,一旦朝鲜灭国、东江镇明军覆灭之后,皇太极朝鲜一侧再无后顾之忧,为了笼络、安抚蒙古人,是不会在意一个李廷彪是否冤枉的!
李廷彪面色阴晴不定,看了看四周朝军,大喝一声道:“都给我退下!”片刻间,朝军纷纷收了刀剑,退了下去。郑冲也缓缓放下手中弯刀,脸上挂着笑意,看来李廷彪心动了。
“我知道李大人你心里还有顾忌,开春后,建奴大军必定前来报复,你是怕我军抵挡不住建奴大军!”郑冲端起香茗来喝了一口,跟着慢条斯理的接着说道:“建奴大军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在我眼中如草芥尔!”
李廷彪面色微有些不屑,觉得面前的郑将军是在吹牛皮。郑冲的确是在吹牛皮、忽悠,但他的忽悠也是有根据的。
“正月间,我率领一艘战船北上,船不过一艘,兵将不过五百!到了皮岛之后,满眼饿殍而已!但就是这样的情形下,我率领五百兵将和那些饿殍们,在短短旬月内,三战建奴!三战皆捷!灭建奴大军数万算上了辅兵!收复义州、宣川、铁山三地!”郑冲的话音虽轻,但震耳发聩,李廷彪是知道这回明军战绩的,否则他也不会来见这位明朝将军,他也担心明军忽然发威,扭转局势后,对朝鲜下手。若明军对朝鲜下手,他平安北道定是首当其冲!
“开春之后,建奴大军固然会大举进犯,但我军也会有大批援军北上!”郑冲朗声说道:“我郑氏水师开春后,将会有战船数百艘,兵将数万大举北上!以我一船五百兵将便可灭建奴数万大军,李大人觉得开春后,我得数百艘战船、数万兵将的强援后,能灭建奴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