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宫正姓马,先帝时候便在这个位子上了,容长脸,又常年面无表情地拉着,那脸看上去就更是长,所以,宫里人暗地里都叫他“马脸儿”。
这张脸上生了一对小小的狠厉的三角眼,送到他这里受审的宫人,被他的三角眼阴森森地一盯,心里便已经招架不住了,别说还要过刑的,就更是身心俱碎。
太监皆是狠角色,总是从别人的哀号里享受刺激,所以,到了宫正司,几乎便没有囫囵个出去的。
这次,有皇上的旨意,马脸儿审问起来,收敛许多。
初始没有上刑,只不停讯问下,就算这样,大多的人都已经是胆战心惊,马脸儿也就很快分辨出大多不知情,囫囵个给放回去了。
只有坤宁宫的一个洒扫小太监,经不住吓,刚刚问话便尿了裤子,说是曾见到春桃姑姑从宫外买了大量的红花。
此时,宫正司里春桃已经被架在了行架上,手脚上了铁镣,刑房里充斥了一种发了霉的腥臭气,这里没有窗,屋子里点了两只蜡烛,火光微弱,明灭恍惚如同地狱里闪动的鬼火。
春桃虽是宫女,然这么多年跟在皇后身边,也是娇养地很,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被几个太监架起来,便已经吓得哭起来了。
“春桃姑姑,咱家也不想这样对你,只要你好好回话,咱家不动你分毫,若是姑姑说话不老实,咱家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马脸儿坐在春桃的对面的阴影里,声音如同从磨盘底下挤出来,那种砂砾摩擦的感觉直接便戳到人的心里去,让人痛苦不堪。
春桃整个身子都抖颤不止,一时说不出话,只僵硬地点了点头。
“有人招认,说姑姑半月前从宫外买了大量的红花,可有此事?”
春桃依然是点了点头。
“可是给了琼枝,让她残害李婕妤的皇子?这事是不是皇后娘娘指使的?”马脸儿猝然站起来,声音一下拔高了数倍,声音里尖利摩擦就更加让人痛苦。
起先,春桃听他一喝,心不由得哆嗦起来,然听他提到皇后娘娘,春桃突然就有了勇气,此事自己没有做,娘娘更是心善之人,就算死也不能承认,给娘娘带来祸事。
春桃挺起胸,理直气壮地回答:“宫正大人说话要谨慎,皇后娘娘跟此时绝无关系!”
“哦?”马脸儿一撩袍脚复又坐了回去,一字一句地问,“这么说,这事跟你有关系咯。”
春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掉到了他的坑里去了,便解释到:“宫正大人明鉴,我确实从宫外买了红花,那是给皇后娘娘泡脚用的,皇后娘娘每到冬日里,手脚便冰凉,用红花泡脚可以驱寒活血。”
“你这个说不通啊,皇后娘娘要用药,御药房什么没有,还不紧着娘娘用?为何到宫外去买?”
“这个法子,早几年太医便说过,可藏红花珍贵,娘娘虽贵为皇后,却绝不骄矜,觉得用藏红花每日泡脚太浪费了,便不同意。今年娘娘生了一场大病,身子更是单弱,我便将娘娘多年来赏赐的银钱拿出来,自作主张从宫外买了藏红花,想着过几天便给娘娘拿出来用,到时候娘娘即便觉得浪费但也没有办法退回去了。”
“一派胡言!”
马脸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皇后娘娘觉得浪费,可以用便宜的川红花泡脚,如何非藏红花不可?分明是买来放到茶水里害人,因为藏红花没有异味,好蒙混过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