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芳伸手扶了娘娘正待出门,不想院子里却传来喧哗的声音,“出了什么事?”
明顺儿如今是坤宁宫的总管太监,听见佩芳姑姑问话,便低头弓腰地进来回禀:“回娘娘,各宫的娘娘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上有明旨:各宫妃嫔逢十请安!”佩芳姑姑声音一下提高了很多,里面透着气愤。
明顺儿略顿了,还是如实回禀:“娘娘,奴才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未到正经请安的日子,奴才本想将她们打发回去,不想各宫娘娘们说是皇上昨儿在太皇太后那里训诫要严肃宫规,宫里该有的上下尊卑都得规矩起来,眼下,她们都守在门外不肯离开。”
容茵虽说已经做好了放手的准备,但到底是这份情赔进去了所有的身心,听到皇上这样的旨意,她仍是难过得有些呼吸困难。皇上此举是在告诫自己要守规矩,哪怕贵为皇后,也越不过皇上去;再说,皇后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让你是你才是,皇上是唯一,皇后却可以时换时新。
“岂有此理!”佩芳抬脚便想出去赶人,被皇后一把拉住了。
容茵深深吸了一口气儿,挺直了腰板儿去了正殿。
皇后甫一现身,所有的妃嫔眼光齐刷刷投到了皇后的身上,眼神各异,但却又有惊人的相似,一种按捺不住的兴奋影影绰绰地摇曳着,这还真是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皇后并不理会她们审视的目光,在佩芳的搀扶下径自升了座。
“皇后娘娘金安!”众人一起给皇后娘娘见礼。
皇后没有即刻叫起,略扫了一眼面前蹲福的嫔妃们,果然热闹,乌泱泱满屋子人,说实话皇后也认不全,既然皇上有旨,估计阖宫的嫔妃应是都来了吧,怪不得后宫诸人为一个后位不惜拼上身家性命,如此俯视众人,确然是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容茵竟然还能生出些自嘲的意思,自己果然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竟然在这种地方寻找安慰了吗?以前自己接受她们的跪拜是什么心境来着?皇后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了,那时的自己一颗心全在皇上身上,何曾注意过这些?她们于她来说,一直是陌生人罢了,如今再看着她们,容茵觉得自己倒像个局外人了。
容茵一时有些恍惚,佩芳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她这才回神叫起,满以为会看到诸多的怨愤,不想却是一水的笑靥如花。
容茵的嘴角微微勾了勾,一抹冷笑还没有成形复又消弭了,有什么可笑的,自己才是最大的笑话。
“难为大家起个大早,我这里诸位妹妹不用太上心,以后若是得闲儿便过来坐坐,也不用费这些周章,没得见外了。”
“皇后娘娘体恤是咱们的造化,只是皇上既然发了话,咱们自然不敢逾矩,再说给娘娘请安,一直便是臣妾的分内之事,规矩不可废,皇后千尊万贵之躯,理应受诸宫的跪拜。”
德妃贾云华总是一副温和笑模样,不紧不慢地话语,让人感觉很是舒服。或许今日特殊的缘故,贾云华的话失去以往魅力,让容茵觉得每个字如同秋雨打在心尖上。容茵看向贾云华,还是以前的样子,谦卑有理,果然还是自己的心态变了。
“是啊,昨儿皇上说了,希望以后咱们知礼恭顺,要像皇后娘娘学习,只是臣妾想着,皇后娘娘以前是那活在世外桃源的神仙,咱们这些红尘俗子有心学起来,也是望尘莫及啊!如今娘娘眷恋红尘,剔了仙骨,跟咱们也没啥区别,倒是让臣妾学些什么呢?”
贵妃孙寿香因其父镇守大周门户的关系,甫一进宫便位居妃位之首,加之自己性子本就骄纵些,在其他人面前便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尊荣;前段时间,又因其父在辽东战役时,守护宣府有功,更是长了行市,如今皇后被冷落,这几年心里的不服气儿便再也约束不住,每每张嘴便带了嘲讽,言语上一味地挤兑皇后。
这话里的嘲讽已经不是含沙射影地了,她直接点出没有了皇上皇后什么也不是。容茵听了气愤倒在其次,最锥心的还是自己已经失去皇上,失去了那个掏心挖肝对待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