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皇后照常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甫一进门,却大吃了一惊,今儿各宫嫔妃竟然都在场,往日零零星星不等,太皇太后总是在次间暖阁里接受问安,今日人多得装不下,便转到了明间正殿里升了座。
皇后趋前行礼问安毕,在列座的首位坐了,环顾一圈,见诸位妃嫔娇颜傅粉,樱唇点朱,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环,罗衣飘飘,暗香盈盈,好一派争奇斗艳。
反观自己却几乎是素面朝天,一身居家的常服,更显得脸色苍白,好在对襟长袍上的凤凰纹饰多少给她提了些气,让她不至于坐立难安。
这也难怪皇后,平日里太皇太后这里门可罗雀,皇后来请安也就随意了些,不想今日如此盛况。
“皇祖母,孙媳不知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妹妹们来得这么齐全?”
皇后虽是随口一问,在妃嫔们的耳中却成了训诫,这分明在说平日里众妃嫔不懂规矩来得少了,一时殿里有些尴尬,贵妃抿着嘴角,胸脯有些起伏,显见地有些不忿。
因着太皇太后不是皇上的亲祖母,自先帝时被尊为太后,也只是养在宫里,并不太管事,先帝对外戚压得厉害,自皇上的生母魏皇后出事后,时为太后的她也不敢贸然为母家出头,于是平日里便以礼佛为主,甚少见人。
自魏皇后出事后,当今皇上便不受先帝待见,甚少进宫,跟太皇太后自然也没有多少亲情,只是例行请安罢了。
自打妃嫔们想要利用太皇太后上演跟皇上偶遇的戏码黄了之后,太皇太后在妃嫔们的眼里,就更没有了巴结的必要,她们渐次地便疏懒开来,怠慢了太皇太后,要真论起来便是不守规矩。
皇后容茵作为孙媳本该日日来请安,只是太皇太后喜静,也就隔三差五地过来,有时陪着皇上来,有时自己来,她总觉得太皇太后在宫中算是孤老一人,而自己也没什么朋友,便有些同病相怜的况味,是以,每次来都是带着一份真心。
她每每见到的太皇太后都是笑眯眯的,活像成了佛,容茵便觉得太皇太后甚是慈蔼,偶或跟皇上提起太皇太后,皇上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着揉揉她的头,她总觉得皇上的笑很有些意味不明,不过,她也并不深究,觉得岁月静好,一切都很令人满足。
眼下,太皇太后又是呵呵笑着,“这红橘又叫福橘,皇后将福气赏给了她们,自然是好日子,且从岭南一路运送到宫里,可谓千辛万苦,这么艰难也进了大家的嘴了,当真是福气。我想着她们一准儿是没吃够,齐刷刷地到我这里蹭吃来了,好多攒些福气。”
皇后又扫视一眼,果然见每人跟前的茶几上放了一盘红彤彤的橘子,只是没有一个人拨着吃。
噗嗤一声,坐在斜对面的淑妃笑出声来,等大家看过去,忙又收敛了,心想,大家可不是被橘子给馋来的,是给皇后娘娘的眼泪珠子砸出来的。
妃嫔的福气从哪里来,自然要从皇后娘娘那里分出来,眼下大家都觉得有了机会,才巴巴来请安,看看能不能等到那个能带来福气的人。
太皇太后心里明镜儿似的,不过是借着福橘说事儿,没想到淑妃倒当笑话听了。眼下大家注视着她,淑妃一时想不到借口搪塞,一瞬便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