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窈无暇在于此扯闲篇,将画卷随意展开快速扫了一眼,娴静文秀的妙龄女子,长相普通的年轻男子,可隐隐觉得画上的女子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
她抄起画卷夺门而出,牵着马匹漫无目的地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里,她脑海里一直思索着画像上的锦绣,就在为此烦恼不已的时候,一辆马车在她身旁缓缓停下。
车帘帷幔被一只修长而干净的手挑起,“画像拿到了?”
闻声,沈舒窈霍然侧首,见萧玄奕隔着镂雕车窗看她,“画像拿到了,可是人可不好找。”
“上来再说。”他用眼神示意她。
上司都发话了,沈舒窈莫敢不从,于是她将马匹丢给王府随行的侍卫,麻利地攀上了马车,然后将踹在怀里的画像拿出来。
“这就是锦绣,但我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如今要在数百万茫茫人海的京城之中找到她却非易事。”
萧玄奕看了一眼画像,平淡地说:“替她赎身的男子画像可有?”
“有的。”她赶紧将另一张展开举到他面前,“一般替风尘女子赎身的男子大多数都会把她纳为妾室,可听玉琼楼的人描述此人外表看起来并非达官显贵,可光给锦绣赎身的银两就五千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或许他只是替人办事。”他头望沈舒窈的方向偏了偏,细细端详了片刻,然后将目光落在男子下巴的绿豆大的痣上。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也不排除他是刻意为之。”沈舒窈见萧玄奕皱起的眉头,不由地问:“你可是认出了此人?”
他微一摇头,然后举止优雅地为她斟茶,她正觉得可干舌燥,刚喝一口就发现东市到了,她赶紧起身叫停马车,就要推门出去。
萧玄奕在后面叫住她,“这个时辰不回府吃饭,还着急着去哪?”
“我就是赶着去吃饭啊。”沈舒窈刚探出的身子忽然又缩回来,认真的解释道:“我今天在码头碰到林大哥了,后来还顺道去他家中坐了一会儿,临出门的时候嫂子说让我晚上去家中吃饭,我已经答应了。”
“淮州衙门捕头林义为?”萧玄奕漫不经心地问。
她点了点头就跳下马车,驱赶着小斑马刚走没两步,萧玄奕也骑马跟了上来,她微微诧异,“你不是要回府吗?”
萧玄奕对于她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问话置若罔闻,神情也变得冷清漠然,“我与林义为也算熟识,且他当时协助昌州衙门查案倒也尽心尽责,左右无事跟你过去看看又何妨?”
沈舒窈看着他这副表情顿时心中忐忑不安,很明显这位大爷生气了。然后她侧首看着他冰冷的脸,试探性地问:“王爷喜欢吃玉尖面吗?”
显而易见,这种寻常百姓家的吃食萧玄奕未曾吃过,所以他才会这样问,沈舒窈微笑着点头。
“其实坊间有许多特色吃食,虽然没有王府膳**细考究,但是味道却是极其美味。就比如这玉尖面,在劳累之余吃上这么一口,定然会将所有的疲劳驱散,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使人流连忘返。”
“听你这样一说倒是有几分期待了。”
空气中散发着恬静的氛围,萧玄奕看着咫尺之遥的沈舒窈,感受着她发自内心的惬意,不由自主地笑了。
夕阳的霞光盘旋在广袤浩瀚的长空,一条条金色的耀眼光芒蹦进重重叠叠的云雾之中,宛若波澜壮阔大海中密集的鱼群,在海潮侵袭的瞬间翻腾起无数的金色浪花。
“今日林大哥家中的晚饭就有玉尖面,尤其这暮秋嫂子烹饪技术一流,丝毫不比酒楼逊色,是以你今晚有口福了,我敢保证你若吃了她做的玉尖面绝对会回味无穷。”
两人边走边聊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林义为的家,沈舒窈推开小院外的篱笆小门,烟囱里冒着滚滚缭绕的白烟,空气中充斥着菜香味。
她带着萧玄奕走进院里,听着灶房里柴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以及紧锣密鼓的剁肉声。
她轻轻敲了敲门,看着已经和好的面静止在瓷盆里,笑道:“林大哥,嫂子,本来说好帮着和面的,结果这还来得晚了点,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坐在矮凳上专心致志烧火的林义为被火光热气烤得大汗淋漓,见沈舒窈来了露出热情的微笑,暮秋笑盈盈地将一把芦笋和几根黄瓜递给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两样就交给你了。”
她接过篮子走到槐树下的石桌旁坐下,萧玄奕不动声色地坐在她对面,见她择菜的手法极其熟练,不由地好奇,“你以前经常做这样的事吗?”
“是啊,那些年我与父亲隐居避世时还开荒了好几亩地,那种事事亲力亲为,自给自足的日子最是舒心。后来到了淮州,我和莲儿还在宅院弄了几块菜地,虽然这个时候挣得银子已经足够我们生活了。”
他凝视着她在夕阳下绽放的比鲜花灿烂的笑容,若有所思道:“那样美好的日子确实令人向往。”
“其实也没有那么美好,可能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一些记忆中的事物刻意美化了。”沈舒窈慢慢剥着芦笋的外皮,“有一年闹干旱,菜地严重缺水,整个地皮都是一条条开裂的沟壑,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种得秧苗被晒得枯萎,那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