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村里的男娃娃上得起学堂的一个巴掌数得过来,尤其娃子小,如果不是住在乡里,或者家里有亲戚在乡里。
不提钱,就是每日来回接送的,哪家的大人一年到头能有那个闲工夫?
她这几年在外头来去的倒听说县城里的学堂和某些自己开学馆的先生能让孩子住。
可住和吃又是一大笔钱不说,县城的学馆和私人学馆不仅贵,听说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去读的,还得看人收不收。
所以,村长家的铁蛋之前瞧不上女娃是个女先生,可她一点都不觉着有什么。
这世道,有本事的人才立得起来。
管它是男是女,只要人愿意教你,学到了东西那就是你的。
想好好活下去多挣几个钱就够难了,还讲究那么多狗屁规矩,那纯属就是太闲了。
而且女娃哪不好了?
除了是个女人,做先生在她看来那就是顶好的。
到哪去找这么个恨不得把全身本事都教出去的?
但凡她知晓的,她几乎都不会藏私,不管是学认字还是别的什么。
说实话,亲爹亲娘带娃教娃都没女娃这么上心的。
如此,还求个什么呢?
只是喜娃子跟着学得越多,她内心就觉得亏欠女娃太多,毕竟,他们可都是一文钱都没交过给这位“女先生”的,反而从她那里拿回来的钱更多。
世上还能有比这更离谱、古怪的事情吗?
偏巧这事就这么发生了。
女娃对他们江村这些个娃娃,对她的喜娃子,或者说对她,都像是老天专门给送下来的一样。
她是真怕哪天忽然醒过来,然后发现自个儿是在做梦。
也怕这样的日子过不得多久,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又悄摸着走了。
毕竟,这孩子实在不像他们这种乡野里的小门小户出身,这样的人哪可能一辈子窝在村里刨土种地呢?
喜娃子从刚过来的时候三个数都数不清,到现在能从一数到五了,还能算三以内的算数了,都是女娃教出来的。
连那什么古怪的调子喜娃子也会跟着哼几句。
写字虽然还没能写会个什么出来,但照着写也能有个大概样子了。
她仔细去瞧还是瞧着像女娃写的,总归她家喜娃子不是胡乱扭画的。
现今教这个大笔,阿元几个不都是第一回学么?
喜娃子如今还不差大家太多。
等过午她寻摸一支差不多的竹管给喜娃子装背袋里带回去,让他在屋头多练练,别等下回来的时候都全忘了就行。
冯时夏教完拿笔开始教几个孩子取墨,怎么让笔头都均匀沾到墨,怎么把过多的墨刮回去。
等真的可以下笔的时候已经都过去快半小时了。
按照上辈子的理论,她依旧决定从学笔画开始,再由简单到复杂,由独体字到其他结构字这样慢慢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