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林和吴云自然是格外宠这个小儿的,因着他生来身子不太好,平日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只要他好好的,高高兴兴的,他们几乎都能由着。
不然怎么能像现在这样由着几岁大的孩子整日不归屋,饭都不着家吃呢?
像今日天都要黑了还没见人回来,他俩也只让金花去于家把人叫回来。
奈何金花因为山里的事还气着呢,死活不肯去找,直言让豆子留在于家得了,反正他回家也就是换个衣服、睡个觉而已。
李家几人都是无奈,知道这会儿没回来,八成又是在于家吃上饭了,干脆等晚些让金树再去接。
结果没想到一会儿小孩自己倒回来了。
只是——
“嗯?”
“豆子,你——”
“是豆子?”
“哎哟……”
“!”
李家个个都愣住了,尤其李金树,感觉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怎么好像县城碰上的那小孩,转身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这打扮和装束,几乎一模一样吧……
可是,竟然是豆子!
真是豆子?
“李金豆,你,你这衣,衣裳哪来的?”
小豆子这才想起,自己又忘记换衣裳了。
哦,还有鞋。
他缩缩脚,缩缩脖子,低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是受不了这静谧,眼珠子一转,鼓起勇气往饭桌前冲,扒着条凳就利索地往上爬:“娘,我饿了。”
“你这孩子!”李全林好笑地深深叹了口气,表情里又略带着些心酸。
要不是他这个爹没本事,豆子哪会时常艳羡阿元的东西呢?
“怎么今儿这么晚都没吃饭了?自个儿的衣裳都没带回来?”吴氏嘀咕了句,让金花去拧把帕子给儿子擦擦,自己则去灶间拿碗筷。
李金花轻哼了声:“他哪还稀得要自己那旧衣裳啊,也只有阿元,新衣新鞋都舍得借他胡穿。现在他不是讲究得很么,我哪懂那些,让他自己去洗。”
小豆子鼓着眼睛、嘟着嘴看向自己阿姐,希望等到对方回心转意,去给他拧个帕子来擦擦脸、擦擦手什么的。
奈何对方根本不为所动,显然还气得很。
“唉——女娃子就是爱闹气。”
他小大人样地叹了口气,利索地下了桌就自个儿往门边去。
这可把老太太逗得直乐,不过,她还是没忘教导小孙子不要弄脏弄坏了阿元的衣裳,等明儿让他娘给洗了,晒干就赶紧还了去云云。
这小豆子哪肯。
他就指着这一套衣裳出门的时候穿呢,洗了要是不干的话,他就没得穿了。
他眨眨眼:“阿元说,不要洗的。不能洗。”
不能洗?
老太太以为是小娃子担心别人给自己的衣裳洗坏了,便没再强求。
“阿长这是从哪弄的衣裳,怪模怪样的?不过,豆子穿着倒挺齐整。”
“他二婶给做的吧。”李全林想着于家如今只有一个女人了,于二家的姑娘比金花还小,估计是还做不出来这么像样的衣裳。
村里传说于二家的多不待见阿长两兄弟,可人给阿长找了份学徒活计,又能给阿元打算衣食,其实还是不错了。
“不是他二婶做的。”小豆子背着身都忍不住倔强地回了句嘴,偷偷在心里补充了后半句,是夏夏做的,给我的。
“嘿,你这小子,你跟着叫什么‘他二婶’,你该叫方婶子。”李全林纠正儿子的称呼。
吴氏正好从灶间回来了,碗里还多了个荷包蛋:“什么他二婶?阿元二婶?”
“我看着也不像他二婶做的,怕是阿长和那鞋一并在外头买的吧?估计花了不少钱。”老太太猜道。
屋里唯一一直没吭声的李金树,眼都不眨地盯着自家弟弟的背影,越看越糊涂。
豆子和阿元难道真的去过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