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怎么说奖励都是通关的孩子才有机会获得。
尤其他们后来亲眼见证了糖葫芦数量的越发不充足,明知自己能得到的机会微乎其微,依旧选择了留下。
冯时夏刹那有些怀疑,自己把零食变成这些孩子学习的驱动力,到底是否真的正确?
当有一天,这些奖励机制消失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提不起任何兴致再投入精力去学习?
当学习变成一件目的性极强甚至完全功利的事,这些孩子还会有积极进取的态度和探索求证的精神吗?
那些从未通关或极少通关的孩子是否会从此认定自己就是比不上别人?
这颗怀疑的种子如一柄利锤将冯时夏本以为严丝合缝、毫无破绽的举措砸开了一个口子。
虽然它还没有破碎,但从缺口处延伸开来的裂缝似乎深远到冯时夏都不可探知的深处。
或许一阵风来,随时都可能崩溃。
可她该停止吗?
奖学真的不是好事吗?
那么在现代的她,经历的那些又算什么?
竞赛、考试、成绩、名次、等级、工作……说到底,哪样不是在评断,哪样不是明着暗着关乎奖励呢?
这就是社会的现实。
只有你达到某个被规定的标准,你才会被认可,你才会被给予更高的待遇,更好的机会。
这其实都是奖励啊。
可作为被评断的一份子,扪心自问,她喜欢吗?
其实并不,只是她早就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她不喜欢竞赛,不喜欢考试,不喜欢被挑剔,不喜欢被侧目……
她只喜欢每天简单做着她想要做的事情,无关金钱、无关结果、无关未来。
可是不现实啊。
只要是在追求进步和发展的社会里,被比较、被选择就是不可避免的,优势资源都是倾向于给更能为社会创造财富和价值的人。
冯时夏有些茫然,当这个社会就是一个奖惩社会,自己的奖学活动又为什么让她迟疑呢?
只不过前者被包装为成果、成就和收获,后者却更直接物质。
其本质是,前者换来的地位和荣誉,自然代表了更高的物质享受,却更满足了身为族群中的一员的精神需求。
没有谁不希望自己是强大的、美好的,没有谁不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不停叠加在人类身上的各类奖励标签,已经成为了所有人默认的特权通行证,持久有效。
而自己的奖学零食活动是有期限的、暂时的、单一的。
孩子们得到的奖励吃完,那份成就和荣誉感慢慢也就消失了,并不会像社会竞争那般打上沉重的烙印标签。
孩子们只在学习这一块被评价,部分孩子难免有挫折感和自卑心理。
或者说,如果自己的奖学零食活动能多方位持续广泛地开展,并获得社会的普遍认可,那么自己自然就不必再考虑孩子们学习的内驱动力消退和自我评价过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