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恒说话时并未放低自己的声音,距离祭台最近的南宫家主和长老们都听清了他向霍寻提了什么要求,纷纷神色变。
“恒儿,休得胡言!”
时之,他们竟看不懂南宫恒这晚辈的心思了。
若不是精通鬼话,他们甚至会认为自己听错了。南宫恒的神态过于平静自然,哪里像是在要求阴差杀戮自己的全族?
可他确是这样说了,并且不像是玩笑。
他们惊疑不定之际,霍寻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地问:“他们都是你的族人,你要杀了他们?”
“族人?”
南宫恒不置可否,眼神更漠然了。
他环顾四周,看着台下的南宫族人,不像是在看活人,而是群蝼蚁,甚至是团团腐肉。
长老们心惊肉跳,家主已经顾不得霍寻之的警告,介入那两人之,行礼口道。
“启禀人,您莫要听他派胡言。我这孙儿天生魂魄不全,自小父母双亡,缺乏管,我自认待他不薄,从不知他竟对家族心怀怨恨,在,在是……”
他顿了顿,见霍寻毫无反应,便继续说:“这次我等唤人来,是希望够得您的助——”
“了。”
霍寻打断他,嗓音懒洋洋的。
“不必和我解释。既然是他叫我来的,我只会处理他的要求。我身为阴差,不可滥杀,请几位客人去酆都坐坐是可的,我看就先请你吧。”
他目光落下,南宫家主毛骨悚然,反手起了几张符,为时已晚,两名阴兵左右地架起他的手臂,将他的生魂带离躯体,投入了鬼门关。
整过程点都不血腥,却极度惊悚,许多人尖叫着爬起来逃窜,未走几步,就被阴兵的长矛指着,不得不回归原位,跪在地上匍匐发抖。
阴兵们又带走了几长老的魂魄,霍寻转动着手中的鬼面,突然笑了下,故意问南宫恒:“那边的几也要杀了吗?”
南宫恒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正是舒年等人的藏身之处,见瞒不过霍寻,舒年也就不躲了,头走了出去,反正他们本来也就是来见霍寻的。
“……舒年?”
见来人是他,南宫恒淡漠的表情浮现出了丝裂痕,有些无法保持原有的平静:“你怎么来了?”
他不希望舒年来香溪山,就是因为他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最冷酷、最不堪的黑暗面,然而是被舒年看了。
“不要过来,这里危险。”
南宫恒垂下眼睛,不去看舒年现在的表情,指向舒年对霍寻说:“别动那人。”
“只有他?”霍寻玩味地问,“其他几无所谓?”
南宫恒尚未回答,其他人看见李岱,如同看了救星,激动地叫:“李岱辈,南宫恒疯了,他欺骗阴差杀了族长和几位长老,又要杀了我们所有人,求您救我们!”
“你为何要杀你的族人?”李岱淡淡地问南宫恒,“是为了补全你的魂魄?”
被揭穿心思,南宫恒不发言。
他天生魂魄不全,寿数短暂,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就他所知,炼化的生魂可当做补魂的药,又血亲的生魂效果最佳。
对于族人,他没有任何愧疚感。
用他做饵引来鬼的图谋族中无人不知,却没有人站出来维护他的性命,他们都赞成既然他本来就活不长,倒不如物尽其用,在死为家族做贡献。
这二十几年来,他活着只有这意义。
他们并不把他当作家人,他又何必维系虚假的亲族之情?正像他们说的,物尽其用,他会炼他们的魂魄,用他们的命活下去。
他自认无错,可他不敢想舒年会怎么看他。
他不该抱希望,舒年心性纯善,想必会对他极为厌恶乃至作呕,杀戮亲族、炼人魂魄,都是极其下作的手段,不容于世……
南宫恒依然没有看舒年,不是不想,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