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又一层的水不断地从浴缸里漫出来,与浅灰地砖上薄薄的水层相撞,激起水花与波纹,再化作白色的雾气。
越来越浓的水雾中,两个身影依偎得越来越紧密。
白宙一手抱着周谦,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先是浅浅地、后是深深地吻了下去。
周谦双手紧紧抓住白宙的肩膀,睁开布满水汽的眼,无意识地朝后缓缓仰倒,他的眼神里,恍惚、迷茫与圆满并存,最后所有情绪都全部化作了真心的欢喜。
倏然,水花声变得激烈了一些,从浴缸边沿溢出来的水越来越多,速度也越来越快。
冷不防“扑”得一声响,是白宙情难自禁时吻得重了,按着周谦的头,与他双双朝水面下坠去的声音。
呼吸变得越发困难起来。
可谁都没舍得停止。
屋外,海面的风大了些,浪花一重又一重地冲上岸,越渐激烈地卷起泥沙归入海中。
天上那五色的霓虹则暗了不少,夜渐深沉,这座不夜城的热闹却丝毫没有沉寂下去。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宙睁开眼,看见周谦的脸已经憋得很红了。覆在周谦后颈的手掌顿时用力,他被迅速拉出了上去。
上半身浮出水面,新鲜的空气立刻涌入缺氧的肺中,可周谦喘了几口气后,竟一把抓住白宙的肩,想要把他重新往水下带去。
白宙担心周谦呛到水,提着他头不让他乱动,继而俯身重新吻住了他。
周谦却像是不满意了,他开始不安地动了起来。双腿用力蹬了几下,泄愤与央求的意味并存,带动大片水花滚落而下。
吸一口气,白宙的唇暂时离开,磁性好听的声音与水声一起撞入周谦的耳膜深处。“乖一点,周谦。”
“宙哥。我不舒服。我难受。”周谦难耐地抓了白宙肩膀好几下,留下几道清晰的指印。
可无论自己如何央求,白宙都无动于衷,周谦干脆一把抱住他,几乎强制性地想把他往水里带。
每次发病的时候,周谦都很想做极端、癫狂而又危险的事。
无论是放火砸家具,还是往危机不明的深海游去,都能让他感觉到刺激。
而就在刚才,他发现了新的刺激游戏在水下与白宙亲吻到近乎窒息。
那种危险、满足与兴奋并存的感觉,简直让他觉得迷醉。
可现在白宙不配合他了,他的腰被一只手掌紧紧锢住,简直连动弹都困难。
于是在白宙又一次吻过来的时候,周谦低头避开了,然后迅速咬住他的肩膀,口不择言地嘟囔。“你不好,我不喜欢你了。”
周谦现在昏头昏脑的。
他哪里知道自己其实也根本没有好好对白宙表过白。
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把白宙给彻底刺激到了明明在几分钟前,他才刚对人说过“不后悔”,这会儿就说出一句“我不喜欢你了”。
于是,在趁白宙一个不注意,周谦顺利推开他,身体滑入水中,独自把脑袋放在水下闭气之后,白宙起身抬腿,竟是一脚迈出了浴缸。
周谦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水下闭着眼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整个人好像随着流动的水波推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但下一刻他就被白宙捞出来了。
“宙哥”周谦睁开眼,表情迷茫地看向白宙。
白宙扯来一条浴袍裹住他,然后不发一言地抱起他离开浴室,直接上二楼往卧室走去了。
一路上周谦挣扎得厉害,病情发作的时候他无法忍受哪怕一秒钟的沉默或者静立不动。他身上每一个细胞里都好像都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它们齐齐在叫嚣着,让他一定要通过某种激烈的方式去宣泄情绪。
“宙哥,我们去跑步,游泳或者洗澡”
周谦抱着白宙的脖子,不断在他身上乱动,“反正我不睡觉。我现在睡不了。你让我发泄出去就好了。不需要再花多长时间。只要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白宙依然不说话,表情沉在夜色中,根本让人看不清。
周谦不高兴了。“你让我下去。宙哥你”
黑暗中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再加上神志不清,周谦一时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处在一种什么样的环境中。
唯一不变的是他对白宙发自内心的信任与不设防。
以至于当白宙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皮带将他一只手绑到床头的时候,他也依然没觉得白宙要伤害自己。
他只是因为失去了水下窒息带来的刺激而感到心烦意乱,他有些迷茫地看向白宙。“宙哥”
白宙俯下身,低头在他耳边,声音沉得不像话:“我可以陪你玩。但这要有限度,不可以有真正的危险。”
周谦无意识地眨着眼睛。“我水性可好了。我淹不死。”
白宙:“别玩水了。换种玩法。”
周谦有些期待地问:“怎么玩绑着我可没意思。”
白宙没说话,只是默默扯开裹在周谦身上的浴袍带子,将它抽了出来,再轻轻放在了周谦的眼睛上,将带子绕了他脑袋一圈,绑了起来。
周谦有些不舒服,伸出右手想去扯带子,这个动作导致他连这只手也被绑了起来。
“宙哥”
双手都失去自由,眼睛上又被蒙了东西,周谦似乎终于有些不安了,身体开始了剧烈的挣扎。
“宙哥,我难受。”
敏感地察觉到白宙的唇靠了过来,周谦下意识抬头就亲了上去。
两唇浅浅一碰,但很快白宙就侧过了头。
周谦皱紧眉头,下意识想去追逐某种温度,继而他感到白宙亲了一下自己的脸,再在他耳边缓缓地说道:“嗯。我知道。我帮你。”
山的命脉被风握住了。
暖风吹来,拂开冰雪。坚硬紧闭的霜冻被一点点软化,化作春雨般流淌开来,细流滋养万物。
溪水复流,嫩芽生发,山花一朵接一朵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