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和麦稞两人走到‘李记小馆’的时候,已经约摸是午初时了,馆里已坐了不少人。
麦穗一眼就看见了麦大盛,他正在招待临窗的一桌客人。
麦穗跟麦稞走到跟前时,却听那客人正在麦党娜说话:“我说你家这穷亲戚可也真有意思哈!跟你这儿学徒,不说给你钱也就罢了,你管他吃管他住,还得给他钱?这不尽沾你的光了?这可真是笑死人了,这世上哪有这种事!”
麦党娜笑道:“这有什么法子呢,谁叫他是我侄子,我不帮扶着些,谁来帮扶呢!”
麦党娜站在柜台后面,离那人有一段距离,这两人要说话声音自然就要大一些,满屋子的客都听得见。
只见麦大盛赤红着一张脸,沉着脸也不说话,默默的收拾着那人的桌子。
那人跟麦党娜说完,又回头对麦大盛道:“我说你这后生也恁是脸皮厚的,你跟你姑这儿学艺,怎的还要再跟你姑要钱?是亲戚也不能这样式儿的吧,这是割人的肉呢!你瞧瞧,跟你说话呢,你倒闷着葫芦一声儿都不吱。”
麦党娜嘻嘻笑笑的附和:“家里一帮乡下的穷亲戚,我又有啥法子?我亲娘发的话,我这个人又实在的很,不会说拒绝的话,只能吃着亏了!”
麦穗和麦稞听见这话,脸色都拉的沉沉的。麦党娜再有钱,可家里也从没沾过她的光,倒是她一年到头的不知从家里拿走多少钱粮,这会儿当着人面竟然还这么说。这话要是叫元氏听见,不知会不会气的吐血。
而且麦大盛在麦党娜这儿做的就是跑堂,从没有说过要学艺,麦党娜的夫家李昌也从没说要教大盛厨艺,怎么就成了学徒了?麦大盛学到啥了?他做的是跑堂,拿的是跑堂的工钱,论起来也没沾到麦党娜多少光。相反的,麦党娜对麦大盛极尽剥削,早晨早早就得来上工,晚上从来都是天黑了才下工,而且还经常不让他回,在这儿收拾到半夜,直接睡在铺里。麦大盛话少不爱辩驳,麦党娜就这么顺藤胡诌乱编排?
“姑母!”麦穗清亮着嗓音,打断二人的对话,笑盈盈上前道:“姑母,我奶让我来跟姑母和三哥说一声儿,这月十八应花姑姑出嫁,让都回去一趟咧。另外我奶还说了,三哥在这儿做跑堂打杂儿,姑母尽使唤他也就是了,可是怎的四五日都没回了?这几日生意那么忙?”
麦穗浑似无意的话,在告诉众人麦大盛在这儿仅是个跑堂的。
那客一听麦穗这话,嗖的将话头咽了回去,低头吃起菜来。
麦党娜的脸色有些僵,她挤着笑:“哟,穗子和稞儿来啦!你应花姑姑成亲我这儿心里有数呢。”
麦党娜冲那个客笑了笑:“您瞧瞧,家里亲戚多,这人情往来的真是要人命呢!”
这话说的好像家里的亲戚们全是些穷光蛋,全指着喝她麦党娜 的血过活一般。
麦穗仰着脸儿笑道:“姑母成亲时, 应花姑姑不是给姑母姑送了一床大红被?”麦穗稍微一顿,又道:“是奶让我提醒姑母的,说是人家送了大红被,姑母可不能送的太低了,让姑母千万别误了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