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索綝对于高岳获封郡公,也是腹诽不已。从前高岳职轻位低,索綝还可以上位者照拂下属的心态,心安理得予以关照,理所当然的自做导师模样;而今高岳年纪轻轻便已和他基本上平起平坐,这让他接受不了,又暗怨朝廷滥觞,认为皇帝事前没有和他照会,就做主封爵,很是不妥,也让他的权威性受到了挑战。
故而,索綝情愿大家一起同样的来守城,也不愿高岳出去再立功劳。他的意见,在廷会上很是重要,而且翻来覆去只用风险太大做理由,极力反对。慢慢的也有不少臣工开始附议,其中以五兵尚书杨骓的声音最大,他慷慨激昂道,高都督还是年轻气盛,只是一味想战。万一败衅,愈发动摇人心届时可怎生是好。末了对着高岳施礼道,他一片公允之心,乃是对事不对人,请高都督海涵勿怪。
高岳虽然一时摸不清索綝为何如此唱反调,但这杨骓必然是因为觉得上回其孙杨玉的事,自觉当众失了颜面,故而当下逮住机会,跳出来发难。但个人私怨乃是芝麻小事,在军国大事面前,岂能如此公报私仇。但若是当面驳斥揭露,人必将以为高岳自己小肚鸡肠,反污忠良,故而只得忍住。
见司马邺从满面迟疑,到渐渐偏信了索綝,高岳大急,当即拜倒道:“大好战机,稍纵即逝,岂不可惜!臣请自率本部军马,出城伏击刘曜,若是毫无斩获,臣愿受任何责罚。”
樊胜乃是京官,很有些牵碍之处,虽然心中赞成高岳之说,但不好公开跳出来与索綝唱反调,但若是装聋作哑,心中又过意不去,左思右想,还是出列转圜着道:“陛下,索太尉老成持重之言。不过臣以为,也可以让高使君去试试,反正最坏也不过是固城自守,军心应不会进一步动摇,臣愿担负主持守城军事之责。”
凉州督护王该,也在高岳身旁跪倒,大声言道:“趁敌不备,攻其腹心,此计微臣十分赞同。高使君智勇双全,公忠体国,微臣斗胆请陛下再勿犹豫,便就应允。微臣也愿随高使君同去杀敌。”
两人四目,满含期盼的望着司马邺。司马邺本来因为索綝之败,而在心里留下了阴影,此番被索綝再三阻谏,也觉得若是寄了偌大希望的高岳万一又败,那人心分崩离析之势不可避免,为不至于落到那步田地,出城迎战,还是缓缓的好。
“高卿,为慎重起见,朕意,还是固城死守,待敌疲敝后,再做道理。”
“陛下!若是刘曜一旦围城,必将全力环攻,且据报他有七八万之众,日夜攻扑,我长安必将难以坚持,哪里还容易等到他逐渐疲敝!陛下,臣请……”
高岳实在不好说,若是从正史上来看,今年你朝廷凶多吉少,若眼下还不主动抓住机会,竭力挣扎反击,多争取些生存空间和时间,只晓得一味的坐困孤城,届时必然玉石俱碎。他急得满面通红,剑眉倒竖,忍不住还想再辩,索綝却将脸一沉,没好气道:“高都督,如何这般固执!且陛下金口玉言,既然已经降旨言道不许,你怎可还让陛下收回成命么!出城迎战之事,到此打住勿要再提,还是将城防守御细细商讨为妙。”
高岳心中登时如雪飘过,他叹了口气,无言拜伏,失落的站起身来。
才不过第二日傍晚,远方地平线上,匈奴大军似排空而来,仿佛充塞了天地间的一切。七万精锐军卒,杀气腾腾如猛兽咆哮,让人胆寒。狼纛旗帜遮住了天幕,一望无际的敌军,和那持续不停的沉闷牛角号声,使城上之人好像瞬间都忘记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