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洛阳睡醒的时候,神清气爽。他习惯性地闭着眼睛,开始在心里进行“起床三问”——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今天要干什么?
问完又自己回答自己,我是睡得很好的徐闹闹,今天先去遛自己,跑半小时步,然后上午要带着礼物,去感谢派出所的向哥和教长安木工的庄师傅,下午回来收拾行李,明天启程去剧组。
我现在是在——终极一问出现,徐洛阳一瞬间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了——我现在正躺在戚长安的床上啊!
这都还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重点是此时此刻,他无比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正牢牢抓着一个人的手腕,触感上肯定不是自己的。
不是自己的,那肯定就是戚长安的!
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徐洛阳就发现戚长安已经醒了,正靠坐着,右手拿着一本书在看。窗外的阳光为他的侧影镀了一层边,非常柔和。
不过戚长安左手手臂的姿势明显有些不自然,整个身体也都朝着左边倾斜。
徐洛阳立刻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应该是他抓着戚长安的手腕不放,戚长安醒后,为了不吵醒他,手腕就一直保持着固定的姿势没动。睡不着又不能起床也没事做,只好姿势别扭地拿着书看。
徐洛阳感动到了,马上又涌起一阵愧疚,正想着该怎么开口,就对上了戚长安看过来的眼睛。
“醒了?”戚长安一直注意着徐洛阳,对方一睁眼他就发现了,但徐洛阳没准备起来,他也就没说话。
可是现在徐洛阳一直盯着他看,戚长安有些受不住,才出了声。
“嗯醒了,”徐洛阳坐起来,看着窗外已经很亮的日光,“现在……几点了?”
“九点半。”
听了戚长安的回答,徐洛阳又重新倒回了床上,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耽误了戚长安早起,自己晨跑计划也没达成,心好痛。
隔了一会儿,徐洛阳把脸埋进枕头里,瓮声瓮气地说了句,“谢谢长安哥哥。”
说完之后发现,卧槽,我竟然还没松手!于是赶紧把手松开,然后就看见对方手腕的皮肤都已经被捏红了。
更内疚了!
戚长安自然地把手收回去,看徐洛阳一脸懊恼,笑道,“你睡得不安稳,手一直想抓什么,我就把手腕递给你了。”
徐洛阳侧脸压着枕头,十分沮丧,“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我肯定是自己摸摸索索,把你的手腕抓着不放的。”
所以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半夜钻到对方的被窝里去?这是他在父母去世之后才养成的习惯,晚上睡觉总喜欢抱着或者抓着什么东西,不然就睡不踏实。
他决心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歉意,“长安,我去给你做早餐吧!”
吃过徐洛阳做的特色早餐后,两个人一起去老街打了一坛酒,先去庄师傅家里拜访。
他们进门时,庄师傅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雕花。看见戚长安和徐洛阳过来了,庄楔放下手里的工具,转身进了屋。
徐洛阳在秋天的阳光里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和戚长安说话,“我猜庄师傅肯定拿礼物去了,赌三个番茄!”说着,他又小心地凑近去看还没雕刻完成的花纹,问戚长安,“你送给我的小木鱼还有枫叶,也是用的这种小凿子和刻刀来雕的吗?”
枫叶现在被他挂在钥匙扣上,小木鱼他让戚长安又开了个孔,穿了线系在手腕上。
“嗯,不过我做得比较粗糙,只学会了最基本的。”
“你已经很不错了。”庄师傅走了出来,左手捏着烟斗,右手拿着个木盒子,递给戚长安,“你跟着我学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木匠活儿,肯吃苦,沉得下心。你们拍电影的事情我不懂,但就凭你这份心,不管在哪个领域,都会有大成就的。”
说着,他亲自把木盒子的锁扣打开,“这个盒子里面的小工具,都是我按照你的手型和习惯赶制的。以后你事业忙,肯定没多少时间精力放在木工活儿上,但我还是希望,你偶尔能拿出来练练手,刻刻小玩儿意,不要完全荒废了。”
跟着学了这么久,戚长安是第一次听庄楔说这么多话,他慎重地应下来,“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荒废的。”
庄楔点头,再看向站旁边的徐洛阳,“你每次过来都带一坛子酒来贿赂我,我也用心教了戚长安,现在我就不送你什么东西了。有什么想要的,你自己找戚长安,让他做出来送你。”
徐洛阳笑弯了眼,“记住了!”
庄楔抽了一口烟叶子,又重新看向面前有礼有节的青年,慢声道,“这话可能不该我说,但长安,你还年轻,没有什么事是走不出来的。”
戚长安一愣,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捧着工具盒走到院子门口,戚长安转过身,朝屋檐下站着的庄楔郑重地鞠了一个躬。
接下来,两个人又一路走着去了派出所。这是戚长安第一次见到带徐洛阳的老警察,对方皮肤很黑,眼角有一道狰狞的疤,正站在门岗旁边抽烟,只是站着,就显出了一股煞气。
徐洛阳走上去,笑道,“向哥今天也很英俊!”
“没大没小,好好说话!”向征把烟踩熄,笑骂道,不过他笑着的时候,疤痕显得更狰狞了,“带东西没有?老子带着你摸耍军刀,礼薄了我可不要。”
“有你这样的老师吗?”徐洛阳说是这么说,但很快就从包里拿了一个红包递过去。
向征一捏就知道是什么,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没了,皱眉,“什么意思?说好的两瓶茅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