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这次不是难得几个人出来聚聚嘛,我就顺便抹了点粉化了个妆,等会儿你就能闻着酒香味了!”赫连晴生怕唐欣起疑,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连忙扶着唐欣上楼。
“奇了怪,你不是经常嫌弃古代人的胭脂水粉质量的么,怎么突然擦起这种东西了……”唐欣自言自语着,任由黑布蒙着双眼,扶着赫连晴一路走进了二楼的圆桌,在桌前小心翼翼地坐下,“小崔,铁柱兄?怎么没听见你们说话?”
这时,赫连晴也悄悄从她身边退了出去,命人把东西端出来。崔子骁正忙活着,把一袋袋包装整齐的调料放在了桌上,草草应付着答了两句。
“……”唐欣心情复杂,一把扯下了蒙眼的黑巾。
只见二层的楼阁装饰得十分雅致,似乎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四面八方挂着纱质的装饰,或是用粉色的纱蒙罩在灯笼上,让灯光带着一种朦胧的暧昧,带着一丝暗沉。
她面前的圆桌上,放着一只长方形的铜鼎,鼎下烧着火,而鼎中逐渐沸腾起泡的汤水中飘着满满的碎红椒,旁边的菜已经摆得十分整齐,几个人的位置上也放了碗筷和酒水。
要不是铜鼎上那些看不懂的神秘纹路,花纹和奇兽的图案,甚至还有一条飞跃的龙——除开这些,把铜鼎换成当今的火锅,恍然间她差点就以为自己穿越到了现代。
“这就是你们说的,庆祝一下?”可以看出是花了心思的,没想到他们在缺乏各种调味料、工业化学落后的古代,竟然还能捣鼓出这么一桌宴席,可以说是非常不错了。唐欣笑了笑,十分满意,“真奇怪,我怎么没来过这里?不管是装饰还是氛围,这在京城都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我竟然错过了这么个好地方……”
赫连晴的笑容有一丝僵硬,不过还好是背对着唐欣。
她和小崔早就串通好了,把整个南风馆都包了下来,撤去了二层所有的桌椅,弄了张老三用激光切的大圆桌上去,那粉色纱帘本来是挂在窗户上的,被他们扯下来,蒙在灯笼上了。
不过,如果不看牌匾的话,就说这里是酒楼,也不会有人怀疑的吧……
就这么庆幸着,唐欣却没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跑去地上放的一盏灯笼边,好奇地扯了扯那层本是窗帘的纱布,一边自言自语:“这个创意我要给666,真的……原本火光的颜色照映到灯笼布,显现出另一种颜色,这层粉纱正好能给人一种……朦胧的暧昧感,甚至让我想起了我们那个时代……为什么有点熟悉?”
正漫不经心拿着调料包上楼的崔子骁,见此有些心虚地躲开唐欣的视线,装作往铜鼎里加料的样子,身体微微向前倾,和赫连晴使着眼色:“她不会在现代也去过那种地方吧?会不会被拆穿?”
“拿出点底气来!别到时候她没发现,你自个儿不小心露了馅。”赫连晴小声道。
“你不知道,这种粉色的光线……一般是我们那个时代,在远离住宅区的僻静街道附近,只在夜晚开放的某种颜色的店,粉色的光线和半掩的店门,就是我们这行不成文的规定……”崔子骁有点着急,“她肯定知道点什么……”
“你们这行?”赫连晴却只注意到了这几个字,眉毛轻轻一挑,上下打量着崔子骁,“真是看不出来……原来你以前就是做这个的。”
两人一个往铜鼎里倒辣椒水,一个给他们的杯子里加酒,瞪着瞪着就争吵了起来,随着忽然站起的唐欣一声惊叫,崔子骁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把手里的辣椒水全都倒进了鼎中,赫连晴倒的酒也溢了出来。
唐欣手里抓着一层纱帘,显然是从灯笼上取下来的:“你们两个注意点手上的活儿呀,不行还是我来吧……”又扬了扬手上的粉纱,“这东西怎么有点像是窗帘?酒楼怎么会有这种颜色的窗帘,不知道的还以为提供特殊服务呢。”
“没没没,你想多了。”赫连晴招呼大家坐下,主动递了筷子,“事实证明我和小崔不适合干这个,还是让服务……店小二来倒酒吧。小二!”
唐欣坐在圆桌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酒楼只有二层,按照京城人家中越是富贵就越喜欢盖高楼的奢侈习惯,估计没太多银子。既然没太多银子,就肯定不太赚钱,这四面八方连一张桌椅都没有,而自她上楼以来,也没听到任何一个客人的响动,按照这间酒楼的配置来说,不应该。
难道说……掌柜的不会做生意,小二长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脸?
就在这时,楼梯处传来了响动,店小二一面应答着,匆匆上楼:“来了来了!”
当那人从黑暗的玄关走进灯笼朦胧的粉光中时,那一瞬间,一袭白衣衬得他整个人都冰肌玉骨,英俊的面容带着得体的微笑,淡雅而出尘的气质,不会给人任何不适:“客官,有何吩咐?”
唐欣忽然有种错觉,这个男人一进来就好像知道些什么般,神神秘秘地,目光总是往她身上瞟,就连这句话,也像是特意和她说的一样。
现在的古代究竟是怎么了,开始流行一身白衣?她莫名其妙地看了那人一眼,遂即继续埋头吃菜:“不错不错,还是放了香料的肉好吃。”
桌上的几人面色都有不同,王铁柱尴尬地望了一眼崔子骁,崔子骁又求助似的看向赫连晴,小声道:“这方法不奏效吧?”
这个南风馆的头牌,帅倒是真的帅,但对唐欣的吸引力,好像还不如她眼前那碗辣子鸡……
“这是我按照小唐的喜好,特意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又温柔又帅气,还是一朵解语花……奇了怪,怎么也没见小唐伤心的?”赫连晴喃喃自语,差点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小唐应该是发现了齐天佑对她隐瞒了很多事,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有道坎儿过不去,多半还会独自伤心垂泪。正因如此,她挑选出的温柔解语花才能起到安慰作用。
刚才他们的头儿可是保证了,这小白衣就是妇女之友,还从没见过他解决不了的心理障碍……但看小唐一脸单纯的吃着菜的样子,对这位帅哥爱答不理的,就算是说两句知心话都难,又怎么深入解决心灵枷锁?
“你们怎么愣着不吃?都冷了。”唐欣试着往铜鼎里伸了一下筷子,对他们的密谋一无所知,一脸纯良无害,“我试了一下,涮羊肉是真的好吃。你们又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调料……这简直是我在这个时代吃的最美味的一餐。”
王铁柱仗着有面具的遮挡,干咳一声,便也往铜鼎里伸了筷子。老二老五有样学样。赫连晴面色有些不自然,匆忙应了一声,也无意识地和大家一样,夹了一片羊肉。
然而一送到嘴里,几秒钟之后,赫连晴第一个抄了手边的茶水,咕咚几口全喝了下去,崔子骁也没好到哪儿去,王铁柱更是被那十倍量的辣油烧得喉咙冒烟,把手边的茶水喝完还不够,伸手就去抢白衣小二手里的茶壶,对着壶嘴就灌。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刚才分神的几人,全被辣得口舌生烟,只剩下唐欣一人把玩着筷子,十分淡定地坐在原位。
崔子骁心细,见瞥见唐欣嘴角似乎上扬起的弧度,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给她比了一个手势:“奸诈!”随后眼珠一转,拉着其余几人就走,只留下一句,“不好意思了小唐,我们找水去,失陪一阵子!”
赫连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顺势而下,口里喊着辣,赶紧退身出去,给了他们俩独处的空间。几人作势跑下楼,实际上躲在玄关附近,扒着墙偷听谈话,只打发老三下去给他们找水。
唐欣嘴角抽了一下,轻轻放下了筷子,依然是那副纯良无害的表情,抬头对礼貌而安静的小二道:“坐吧。”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之前在扯下粉纱的时候,她就起了疑心,最后看见小二正脸,似乎明白了什么。
白衣男人笑得让人无比舒心,果真坐在了她身边,声音也如他的相貌般,让人听了十分舒服:“客官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来找我。”
唐欣嘴角一抽,有种不祥的预感:“崔子骁教你的?”这话里话外,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的需求,都可以找他解决?这哪儿是酒楼,八成是被改装了的牛郎店……话说赫连晴似乎是曾经叫她一同逛小倌馆来着。
男人浅笑着为她重新添了一壶茶,碰了碰杯子:“你是我见过的……最敏锐的姑娘。朋友相邀前来,只有他们的道理,我作为一个外人,不便多说。不过既然来了,还请姑娘给个面子,以茶代酒,喝一杯?”
他们这行,若是做到顶尖的程度,绝不会让姑娘觉得唐突。刚才拿着酒壶进来,就连走在光下的身姿都是百般演练过的,如今面对这位客人,是他最好的状态,所以,他有足够的自信,将她的心结挖出来。
唐欣竟然没有拒绝,轻轻点头,干脆利落地仰头一饮而尽。白衣帅哥有意拉近距离,话语也逐渐带了一丝似有若无的亲近之意,卸下人的心防:“姑娘喜不喜欢京城?”
“哟。”唐欣嘴角突然牵起一丝笑,依稀记起了些往事,大大方方放下了杯子,“看不出来,小小酒楼里还有这等人才,这问话的套路……有一手啊。”
“怎么说?”白衣男子的笑容不见半分僵硬,细心为她夹了些菜,每一个举止,都显现出他良好的风度。
“要是我说不喜欢,您下一步就能自然而然地问起我家乡何处,顺便问个姓名什么的,套套近乎,再容易不过……怎么说我也在江湖上走了这么多年,算命先生那一套,我清楚得很。”唐欣捻了捻杯子,垂下眼帘,嘴角微微勾起。
单看二层的摆设,酒楼和小倌馆的可能各占一半,毕竟被赫连晴改动过,只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但不管是什么地方,这个店小二绝对是特殊服务的那行,而且,职业素养还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