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哼的一声，把手巾掷回盆里。 </p>

舅母说道：“这些年头，仿似好些个怪事都与蜡烛有关，着实离奇。” </p>

大舅说：“最起码经北境王一案，人油熬蜡偷渡成仙的荒唐事没再听过了。” </p>

我想起了阿苟灯烛坊，便小声说道：“大舅，东市有家名叫阿苟灯烛坊的，里头的老掌柜跟我讲过他们祖师爷渡仙成功的故事，就是用的银色蜡烛。” </p>

大舅哈哈笑着，对阿娘说道：“瞧瞧你这浑丫头！邪教的贼窝她都能找到，还跟人家掌柜攀谈的不错呐！” </p>

我讶异：“邪教？” </p>

“对呀！叫个什么烛仙教，表面上是灯烛坊，背地里拉拢了一群信众。掌柜那老翁自己还走火入魔着，其子才是正经教主，一日日的妖言惑众，诱人上当，诓骗财物。” </p>

我捻着手指：“呃……怪不得再去找那铺子，就不见了。” </p>

大舅厉声：“可不是，早就被京兆府查封了。” </p>

娘对我招招手：“菟儿，来跟娘说说，你为什么总是四处乱跑，胡乱打听？难不成你还像以前一样，醉心仙术？” </p>

我凑过去：“不是的娘。只是因为对这些传说有所耳闻，很是好奇而已。” </p>

娘的眼神直透人心：“不仅如此，你定是知道什么。快说！” </p>

“我……真的没有。” </p>

“还有一样，你想方设法的找以前的使唤丫头毛栗干什么？” </p>

大舅在一旁帮腔：“你娘问你话还不如实交代，非得家法伺候了才说？” </p>

再三逼问之下，我索性将心中深埋的质问一股脑的说了出来：“那就先从另一件事说起。娘是不是给菟儿喝过一种叫千金一刻的失忆酒，为了抹掉菟儿的一些记忆。” </p>

娘娥眉颦蹙：“什么时候的事？” </p>

“那夜在天芙楼。” </p>

娘勾着嘴角摇头：“从未听过此酒。”旋即娘一拍案：“又是那个卓奚。我依稀记得，那夜你醉酒，是叫他抱你回房的，定然是她后来对你说了什么。” </p>

我撇着嘴，把过往的委屈倾倒着：“是。就算娘不承认有这酒，但人家说的也不全错。娘要是没动过叫我忘事的想法，干嘛把我灌醉呢。若是喝醉了，看见过的听见过的，就可以定性为酒后胡话，撒酒疯。” </p>

娘斥我：“谁叫你乱跑的！长辈们重要的谈话可是你能听的？下回你再这样，还是浓酒灌醉了叫你睡着去！” </p>

舅母扯了扯我劝道：“丫头还跟你娘大眼瞪小眼呢！”又转头劝娘：“这也是苏妹子的不对了，喝过了头是容易忘事，可也伤脑子啊。” </p>

娘说：“嗐，我当时也是怕她闹腾胡缠，情急之下罢了，一回两回的打什么紧。”又继续盯着我：“那找丫鬟毛栗呢？” </p>

我嘟嘴：“这个也得问娘了，为何她去了太仆寺做苦役，本来是应该一路随侍菟儿的呀。” </p>

娘一戳我的脑门：“你当真是脑袋摔坏了。当时你们那一批秀女到京后入住舍馆，娘派人试图把你暗中接出来，结果呢，都是那个丫鬟从中作梗，妨碍了原本的计划，更导致了你们提前五日被带往离山大营，你全然不知道吗？” </p>

我惊讶着，不知是恍然大悟，还是应该更添疑惑。只好支吾道：“菟儿被北境王的人押去离山大营的路上，出过一件意外。” </p>

“什么意外？” </p>

“我失足踩空，掉下了山涧。” </p>

在坐的大人们哗然了：“啥？还有这事！你怎么从来没提过？” </p>

我接着道：“好像也没提它的机会嘛……不过，刚掉下去就被一只野兽给顶了上来，也因此晕厥了一会儿，导致我此前的许多事都不记得了，如同失忆一般。所以，找到毛栗，只是问问以前我忘记的事。” </p>

娘长出着气：“你瞧瞧你，鬼门关去过几遭了？怎么就学不会谨慎呢？” </p>

我咬了咬嘴唇：“那么，菟儿在舍馆住的时候，娘可亲自来过？” </p>

“不曾。” </p>

我低下头：“毛栗说，见过一贵妇人，是娘的模样。” </p>

大舅笑道：“这点大舅可以保证，你娘那几日随侍御驾在茉城别苑。至你被李相送进宫的前一日方归。还有那个丫鬟，去太仆寺的可不止她一个，但凡是秀女们带来的人，都被送去养马了。” </p>

我迷茫的眨着眼睛。 </p>

如今这一切，竟成了两派说辞。天南海北，截然不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