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人戏,好一出牛头马面,妖魔鬼怪。</p>
伶人们高的如长颈鹿,矮的似瓦罐。还有三只胳膊的琵琶娘,四条腿的腰鼓郎,等等等等。</p>
大多数人看的笑哈哈,恶趣味得以满足。少数者凝眸沉思,似乎在研究他们生成这般的因缘。</p>
狗皇帝素来是复杂性格的担当,起初还从他的席上传来嚯嚯哈哈的笑声,而节目结束伶人行礼之时,他已然是脸带悯色。</p>
他一指当间那个只有一米高的“陀螺少年”,半笑半怜的问:“你为什么能全身缩成一个陀螺模样在地上打转呐?”</p>
“回万岁爷的话,奴练了缩骨功,可以将自己缩成这么小。”</p>
陀螺少年一开口,声音就老成了,看来真实年龄与外貌不符。</p>
皇上又问:“你叫什么名字?”</p>
陀螺高兴了起来:“奴叫吴三福,是珠光戏班的优等伶人。”</p>
“好!朕见你们各个都十足不易,不如就留在内教坊一段时间吧,过阵子大长公主要从高句丽回朝,到时候叫皇姑看看尔等还能演出什么新乐子。”</p>
一旁的班主带头叩谢,大呼万岁。而后便逐一退下了。</p>
说起这大长公主,是太上皇的嫡亲小妹,十八岁嫁去了高句丽皇家高氏为王妃,到如今已快三十载未回来了。论辈分,我需要喊她一声姑奶。</p>
寿宴结束的时候已是子时,我打着哈欠只想早些睡觉,好明日回我的“玉府”,看看十五个丫头被安置的怎么样了。</p>
嬷嬷们正给我擦着脚,醉意绵绵的皇后进了我的房,一把把我拽了起来,柔声说道:“小崽子真够脏的,也不叫她们打水洗澡,真不像我!”</p>
我扑通一下又躺回床上,睡眼迷离道:“瞌睡呀,怕睡死在澡盆里,睡了睡了。”</p>
“不许睡!跟娘说说,今儿个你耶耶给蕴哥儿指婚,是不是吓了你一跳?”</p>
我翻过身:“这有什么好吓的,不关我事。”</p>
皇后嘻嘻笑着:“呵,说谎!李夫人什么都跟娘说了,说你对蕴哥儿改了态度,算是答应了。”</p>
我怒气涨起,这个死李成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p>
皇后点着我的额头:“咦咦咦,被说中了吧!不过自打知道你改了态度,娘这心里就猛地难受了!你猜猜,为啥?”</p>
我把脸埋在枕头里:“猜不出来,困。”</p>
“那娘就告诉你,娘不舍得了。”她像撸猫一般,把我从头撸到尾,叹口气道:“这么大点的小东西就嫁人了,多可怜啊。万一小孩再怀个小孩,定得把娘担心死。”</p>
这话要是她以前说,我估计得哭死,但现在只是稍稍动容,很快就回归了平静。</p>
玫姨戳着我:“娘娘多疼你啊,好好给正脸和娘娘说话!”</p>
巧嬷嬷笑说:“公主天癸还未至,娘娘真是多虑了。”</p>
皇后把我翻过来,拨开我闭着的眼睛:“你肯定是因着跟娘置气才转了态度的,其实还是一百个不情愿。所以呢,陈修媛跟陛下开口,便也随了她。”</p>
我淡淡的看着她绯红的双颊,颊面上的花钿还贴的结结实实,没有一片脱落。笑着的时候,眼角的纹深了一些,也多了两条。上一回这么细致的观察她,还是在初临字帖的时候。</p>
但我嗤笑了一声:“难道真的是因为我不喜欢,您就改变了主意?只怕背后另有原因吧。嗯……可能先着力促成舅舅的婚事,至于其他,暂时顾不得。”</p>
皇后却做开怀大笑貌,笑罢了凑近了,在我耳畔说道:“时局已变,前情未知,现在还不好和李相家多沾染。”</p>
我咧嘴:“难道和他家沾染的还少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