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声放大,“怎么,还得把屁股打烂了才好?”
我摇头甩泪:“原来还有这么轻的,还能这么轻的……”
她抚着我的头发:“嬷嬷知道你的意思了。责罚有时候不在于疼痛,在于羞耻。书上不是写了,君子耻之,小人痛之。”
我抽搭着鼻涕:“不羞耻,还怪舒服的。”
她仍然笑着:“不羞耻你哭什么呀?不羞耻又委屈什么?”
我撇嘴拉腔,咛——,“是委屈,自从当上皇帝以来都委屈……”
她叹口气:“哎,哭出来就好了,这么多天来嬷嬷都看着呢,你紧绷着弦儿,释放出来了,就好了。”
我伏在她的心口上,软软的胸脯和我软软的耳朵以及软软的头发,世界也变的柔软。
她拍着我的背:“能答应嬷嬷一件事吗?”
我点点头。
“明个儿去李府看看蕴哥儿,你可是真的伤着他了。”
“那他要是给我尥蹶子,把我赶出来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不会的。嬷嬷陪你去,到时候他要是甩脸子,咱们扭头就走。这总成吧?”
“那好吧。”
为了展现皇帝的威仪,我还是一身男装,也没有给李成蕴备什么礼物。
倒是巧嬷嬷准备好了一匣子上好药材,一食盒新花样点心。她轻声说,“哪有去探病不带东西的。”
去到李府,李夫人的状态已好了太多,笑着把我们引到了李成蕴房内。
床榻上,他的右手被牢牢固定在一旁,两只脚高高翘着二郎腿,一股子躺不住的架势。
见我进来了,他把看着的话本直接盖在了脸上,仰面装死。
李夫人过去叫他,“陛下来了,醒醒!你娘子回来了!”
巧嬷嬷招呼宫女把礼物放在桌上,道:“这是陛下对她郎君的心意,自家人就选了些体己之物,不消什么花里胡哨的。”
后头她们聊她们的,我轻轻走过去李成蕴的床边。他看了我一眼还是将脸一歪,冷冰冰的。
我说:“再躺两天,躺两天就可以下地多走走,把手臂挂在脖子上。”
他没说话。
我抽了张圆凳过来坐下,上身伏在他的床边,脸颊贴到了他的床单上。像是能通过床单感知到他的深层情绪。轻声说:“阿嘟,我这不是半路收手了么,本意并不想弄伤你的。也,不全是你想的那样。薛莫皟早前在洛阳城楼救过我,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百般安慰我,用尽所能的逗我开心。所以,我是感谢他的。”
“他虽然是先帝的特使,也是太子起事案的帮凶,但对于我来说,他罪不至死。我现在是小皇帝了,想赦免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却依旧那么难。”
“所以,你那一拳头即使打在他的脸上,也不会太过严重。可是你当时的言行举动激怒了我。我这个皇帝做的再傀儡,也是想要体面和威严的。眼下事事受阻,事事争斗,非大开演武场不可得。一言九鼎、君无戏言这样的词在我这里成了个笑话。就连你也不理解我,也不帮着我点,还在他们多人面前枉顾了一个皇帝。”
“哎,这些话我只能小声的告诉你一个人。老话儿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如今更糟糕,是再苦再难都得往肚里咽,没得说出来讨人耻笑。也莫说别人了,就连自己都觉得耻辱。”
我直起了身子,“好啦,也来看过你了,该说的话也说了,你好好在家养着吧。我出门前随便扫了一眼今天新呈送的文书奏折,有一本写着今年给东突厥的贡银又该交了。呵呵,凭什么向这帮北夷子伏低做小啊。我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看你。”
我看了一眼他的神色,起身带着巧嬷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