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延的表现显然是出乎寇准意料的。
但往日寇延那牢不可破的印象实在是太过顽固了。
虽然他这番高谈阔论已经征服了在场的大多数人,但寇准还是不信。
不是不愿信,而是不敢信。
他实在不明白,前几日还不学无术,老给他闯祸的寇延,今夜怎么摇身一变有了治世之能臣的潜质了?
他分明都已经放弃培养寇延,准备重点培养寇随了。
这寇延怎么就……怎么就突然给他唱了这么一出大戏?
寇相公迷茫了,也彷徨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起来,道:“诸位同僚谬赞犬子了,他担不起如此盛赞的,我敬你们一杯。”
由于寇延的出色表现,宴饮到了这个时候,又硬生生的穿插了一巡。
客随主便,这巡饮罢。
寇延坐在角落,瞧着寇准神色和语气都有些不对劲,心里了然。
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印象是很难改变的。
瞧着父亲对他封闭的印象已经撬开了口子,寇准已经很知足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寇延心中一紧,刚刚沉静下来的心情,又揪了起来了。
只见寇准敬完酒后,也许是心情还没平复,竟不小心把胡须沾到了汤羹。
寇延瞳孔一缩,心里暗道:“难不成今天就要上演那个名场面了?”
是的,现实告诉寇延,真的是今天。
只见坐在寇准旁边的丁谓,果真站了起来,然后很自然的去给寇准擦拭胡须。
“坏了!”寇延暗道坏事。
这历史上寇准和丁谓关系的转折点,便是因为此事。
也正是因为此事,丁谓开始记恨寇准,并且在之后许多事情上针对寇准,进而导致寇准最后是客死雷州!
可这个时候,寇延又能怎么办?
他再聪明,再有谋略,在这个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也管不了寇准嘴的。
果然!
寇准瞧着丁谓过来给他擦拭胡子,抬眼盯着丁谓笑道:“你这参知政事,国家重臣,就是给我擦拭胡须的吗?”
打脸!这是赤裸裸的打脸啊!
寇准这话说完,场上众人皆哈哈大笑,包括丁谓自己,也尴尬的笑了笑。
但在场众人里,只有寇延知道,丁谓虽然面色如常,但心里却已经记恨上寇准了。
君子同小人不一样。
君子交绝,不出恶言。
君子若同他人产生争执,大不了就不搭理对方而已。
小人不同,他若是记恨上一个人,一定会整死对方,而且是想方设法的整死对方!
而丁谓便是那个小人。
寇延暗自叹了口气。
从今日开始他有活干了。
他得替老父亲严防死守的盯着这位丁相公。
不,不是严防死守!
这不是寇延的风格。
既然已经得罪了,他可不会手软。
应该是殚精竭虑的想办法把这奸臣赶出开封府。
寇延不介意,把这雷州作为丁谓最后的归宿!
……
已是深夜,寇宅却仍烛火高照。
宴席散后。
寇延陪寇准回了府邸。
在一间燃着龙涎香的房间,有两个年轻人正跪伏在地上。
“父亲……”
寇随在那声泪俱下的控诉寇延的暴行,被捆到现在,寇随内心已经不是崩溃那么简单了。
他现在恨不得把寇延活剥了!
不过寇延却很是淡定,他只是稍有委屈的告诉寇准:“他没有。”
是的,寇延一口咬定他什么也没有做,他去樊楼,那是寇随央求他去的。
若是寇准因此责罚他,那便会让好人心寒,以后再也不做助人为乐的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