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酒楼是一个宽阔笔直的主廊,南北天井两廊各列小室。
寇延引着丁谓往甲字号房间走去。
这种场合,尤其是在这些士大夫面前,自然要谨言慎行。
寇延刻意的把握自己的言谈举止,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拿捏的都恰到好处。
而且每过一道门,寇延都会停留驻足,恭请丁谓先行,丁谓则每次都会谦让三次,才“勉强”走在寇延前面。
总之,这一路的礼节虽然繁琐,但寇延却做的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二公子,有劳了。”丁谓来到房间落座后,客气的说道。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寇延了,但真正接触却是第一次。
以前他只是听人说,这寇家的二公子不学无术,不如大公子谦和知礼。
可今日一见,似乎又并非如传言中所说。
一路上寇延不光言谈谦和,举止更是优雅合仪,哪里有半点不学无术的样子。
却说丁谓落座后不久,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来了。
虽然,这汴京城里大多数正店都已经逐渐流行合餐制了,但樊楼不同,仍旧有几个包厢是保留着分餐制的。
众人在条桌前落座后,寇准瞧着诸位同僚面前都已经斟满了美酒,这才端起酒杯,道:“薄酒素菜不成敬意,这第一杯酒,我敬诸位。”
寇准这话说完,从他下首的参知政事丁谓和李迪开始,这些大宋的顶级大佬,这才挨个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在汴梁,喝的大多是酿造法制成的黄酒,度数不高,也就十来度,所以这每个人一杯,倒也不算为难。
而随着第一杯酒下肚,便有小厮端着两碟主菜上来了,这是规矩,每一巡过后,就会上两份主菜。
寇延抬眼一瞧,这两碟主菜分别是花炊鹌子和荔枝白腰子。
这菜不光做的精致,闻起来更是香气满溢,让人食指大动。
寇延用筷子夹起一块尝了尝。
味道也真不错,尤其是那荔枝白腰子,油而不腻,还带有荔枝的清香。
若不是知道后面还有菜,寇延估计就把这一盘全吃了。
“来,喝酒。”寇准喜欢喝酒,寇延这才吃了没几口,又一巡开始了。
而说起这喝酒,在汴京喝酒的规矩也不少,一般每场宴饮都是三巡或者五巡,而且每一巡都会有礼乐相伴。
寇相公好酒,便带了五巡酒。
酒过五巡后,寇相公终于发话,大家可以尽情发挥了,寇延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都讲古人的酒度数低,可真要喝的太猛了,也是上头的。
“想必您就是寇相公的二公子吧,初次相见,某敬你一杯。”
就在寇延刚拿起筷子,要品尝下樊楼精致的菜肴时,坐在他左手位的一儒雅男子,端起酒杯冲他敬道。
寇延忙端起酒杯,微微颔首。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身边这位先生了,只见寇延回敬道:“您应该是晏先生吧,之前便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啊。”
此人正是鼎鼎有名的晏殊晏同叔。
那首脍炙人口的“楼台侧畔千帆过,帘幕中间燕子飞”正是他的诗词。
寇延是第一次见晏殊。
说起晏殊,虽然现在还只是知制诰,在这除了宰相就是副宰相的宴席上还不算起眼,但将来可是大佬级别的人物。
寇延有意结交,一来二去,两个人聊的也算是尽兴。
而这边正私下聊着。
那边坐在首位的寇准却提出了一个问题:“各位,前几日陕州知州给官家上了劄子,谈到陕州大旱,各位可有应对之策?”
作为参知政事,丁谓率先说道:“陕州大旱,百姓最为悲苦,好在官家这几日已经减膳撤乐,想必这陕州灾情不日就会好转了。”
寇准点点头,虽然丁谓的话在寇延看来很是荒谬,可在“君权天授,灾害即是天谴”的思想下,众人却深以为然。
而丁谓说完,李迪也说道:“关于陕州的旱灾,我认为朝廷应该尽快下诏,命陕州转运使尽快调运粮食到州府各地,若有流民,务必也要妥善安置,尽可能吸纳到厢军,切不可生了民变。”
翰林学士杨亿也说道:“两位相公说的极是,另大灾之后必然会有大疫,我认为朝廷也应多给陕州增派些医官才是。”
“诸位的提议都不错,不过这救荒可是关乎人命的,切不可大意。”寇准点点头,便要做总结发言了。
不过一旁的寇延却有些新的想法。
刚刚众人的提议他也听到了,总的来说这帮大佬的思路还是对的,不过却没什么新奇。
而且你一言我一语,讲的办法不够系统,具体措施也不够细致,最多只能算是一般吧。
于是寇延站起来说道:“父亲,我还有些拙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