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淡疏星度,岚霞还初露。
天色已见破晓,李亨更是一宿无眠。关于长孙彤静之辞,他自然是有所疑虑。
当年韦坚案的确牵连甚广,先后持续了有六年的时间,上百个家族被牵扯其中,更使得他一度以离婚休妻而收场。
李亨手中转动着秃笔,着实有些想不通,如今他以腰伤为由修养东宫,唐皇还特意指派了一众禁军,以供其所差遣。
就算是杨国忠再怎么恨他入骨,也不应该选择这个时候,挺而走险委派刺客前来行刺。若是真要刺杀,上一次在洛阳,那便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还有,那个女子武功明明不弱,却故意躲藏窗外偷听,还让陈玄礼给当场擒获,更是攀扯出十年前的旧案。
但凡是她还有点耐心,只要等得旁人尽数散去,再商榷好时机,直接杀个回马枪,李亨必将丧命。
“将此人打入刑部大牢,改日再审!”李亨哈欠连天,踌躇了良久,仍是理不出半点头绪。
长孙彤静愤恨之色溢于言表,就在陈玄礼托拽着起身之际,李亨一眼撇见她脖颈后有一处刺青。
由于她的极力不配合,陈玄礼袖口之处被蓦地卷起。李亨分明看到他手臂上凸现的刺青——那是一个蒲公英的标志。
李亨不禁心下一颤,这是某个江湖组织的标志,而蒲公英则代表正义的联盟。两人竟然都出自同一组织。
脑中回旋着这个标志,李亨只觉得似曾相见。可在这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当他缓步走近床榻之时,那张极为醒目的请死贴上,赫然显现着蒲公英的标志。
顿时,“不良人”那三个字,迅速从李亨心间划过。当下便是一阵悲凉袭来,唐皇对他的猜忌还是如此之重。
“陈将军,今日之事,具不足与父皇提起!”
在说话间,李亨别有深意地望向陈玄礼,随后,目光更是落在了他的刀鞘之上。
“殿下所言甚是,不过是虚惊一场!”陈玄礼下意识地低头,却见他的腰间只有刀鞘,并无那柄薄刀。
“陈将军,不必惊慌,您的刀在那儿呢!”李亨抬手指着窗户,果然那刀还在窗纸里横着。
“殿下一片赤子之心……是末将有罪!”陈玄礼慌忙跪倒在地,那面部的神色极其复杂。
“陈将军尽忠职守,何罪之有?”李亨迎上前扶起陈玄礼,顺便拍了拍他的衣袖。
陈玄礼重重地点头,此刻他自然明白太子的意思,也没有再说什么,便自行退了出来。
可是,他的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甚至对唐皇怀有一丝埋怨,如今正是家国蒙难之际,陛下竟还如此提防太子。
经历了这一番试探,李亨更加坚定了内心的信念。他决定要亲自去河北走一趟,只是这宫中必须得有人留守。
在思来想去之下,李亨还是想到了建宁王李倓。这坑爹玩意惹下的乱子,也不指望让他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