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如今除了他父亲便是他的压力最大了,可他还是得在弟弟面前装得云淡风清。</p>
“怎么还不睡啊?就算放假了,也不能总熬夜。”他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与他擦肩而过。</p>
“哥,爸妈他们会离婚吗?”</p>
弟弟刚经过变声期的嗓音已经脱去了稚嫩,可语气却仍像个孩子一样惴惴不安。</p>
席昙的脚步一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p>
弟弟又说:“舅舅做了惹怒爸的事,爸很不高兴,连带着对妈态度也不好。我怕他们会离婚。“</p>
多年前的席昙曾也被这个问题折磨的彻夜难眠,可无论他怎么祈祷,他母亲还是只身离开了这个家。那样的心慌和不安他比谁都明白。如今看着眼前这个模糊的人影,依稀瞧见了自己当年的情形。</p>
弟弟一张面孔陷在黑暗里,好像在啜泣,嗓音颤抖着祈求道:“哥,我不想他们离婚。“</p>
听到这句话,席昙坚定的心弦被拨动了。他走至他身边,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鼓舞道:“你放心吧。”</p>
八月初,周老爹出院了。这天来看望的人很多,甚至包括始作俑者沈付,以及他的姐姐,沈莲。</p>
沈付本不把周朝阳这么一个小小的部长放在眼里,打了就打了呗,难道他还敢去警局告他去?可今时不同往日,席昙这小子竟然为了他的女儿拒绝和弗利斯的联姻。为了给他姐姐在席清和面前挣一份面子,也为了他往后的日子,他也只好拉下脸来和他姐沈莲来医院给周朝阳赔笑脸。</p>
沈莲准备不少高昂的慰问品,带着沈付上医院负荆请罪。</p>
周老爹见他们诚意满满,本也没想为难他们,眉眼一弯回了个笑面,也不想追究。倒是周妈妈一直挤眉弄眼,嘲弄不已,看不上沈付那张贼眉鼠眼的样子。</p>
沈付一直忍着脾气,暂时还不敢发作,只能不断告诉自己是自己理亏在先,等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再找他们算这笔帐。</p>
沈莲办完这第一件事后,便来到了今日的重点。她朝着从头至尾一声不吭的周密云走去,亲热的拉起她的手,微笑着道:“小周啊,阿姨能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吗?”</p>
周密云看了眼妈妈和姐姐,迟缓的点了点头。</p>
她与沈莲一起去了病院楼下,来到儿童设施不远处的一处空旷亭子里坐着。两人心照不宣的齐齐看着在儿童设施处玩耍的孩子们。银铃般的嬉笑声传来,让紧张的心情不禁得到舒缓。</p>
沈莲笑道:“孩子们真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用忧虑的年纪真好。我第一次见到席昙的时候,他与这些孩子年纪也差不多。”</p>
周密云不知为什么,从她口中听到席昙的名字时,触动竟然这么大,几乎是心惊胆战的,下意识的想要退缩。</p>
沈莲好像陷入了回忆,滔滔不绝起从前的往事:“你知道吗,席昙的亲妈一直居住在国外,据说她和席昙爸爸签订了协议,这辈子都不能见他。”</p>
“为什么?”周密云双眉揉成一团,无比错愕。</p>
沈莲苦笑:“你可能不太了解席昙的爸爸,他是个重利的商人。对他来说,妻子孩子都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是握在手里的权利。当年席昙的妈妈从他手里挖走了很大一部分的权利,他这是对她的惩罚。你或许会觉得他无情,可也正是因为他这种冷酷无情才将清和公司经营的如此壮大,因为他是个合格的商人。我希望你能理解。”</p>
当她说出这番话时,她觉得自己卑微到了极点,几乎低到了尘埃里。明知道自己这些年的枕边人薄情寡信,毫无真心可言,可此时此刻她还是不得不为了讨他的欢心,为了沈家日后的平安日子,放下身段来求得周密云的理解。</p>
周密云一言不发,她傻傻的以为只要自己假装不知道,一切还能像从前一样,她就不必去面对这些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可她没有想到,这些人一个一个轮流的来提醒她避无可避的事实。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只要相信席昙就好了,席昙说过他不会放弃,那他就一定会信守诺言,那她就绝不会先放弃。</p>
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有些承接不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