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过了小年,然后开始除尘,用各种祭物祭拜各路神明和祖先,团年饭……
大年初一给长辈们拜年。初二亲戚们就带着家小出门四处走亲访友。
夏平安初二的时候总算第一次带着赵纭生正式回娘家了。
听到亲姐回来,夏秀安刹时来了精神,赶紧跑到福寿堂,除了一屋子大大小小在给夏胡氏等磕头拜年讨红包,并不见夏平安和赵纭生。
一个表姑笑道:“秀安,你跑得这么急,是来看平安的么?正由你爹和你哥带着去老太太屋里拜年了,稍后应该就会过来。”
夏秀安给屋里各个刚到尚书府的长辈逐一拜了年,才半开玩笑道:“姐姐如今已是晟郡王妃,在我眼里可是皇亲国戚,又是第一次回来过年,我自然不敢怠慢了不是?”
在这个皇权天授的时代,皇帝与天比齐,地位凌驾于一切事物之人。这些王孙,全是当年太祖的后嗣,代表着皇权的延续。也是皇室传承的重要人物。在普通老百姓眼里,无论其势力大小,都是地位十分尊崇,值得敬仰之人。
大过年的,大家都是讨个吉利。尽管明知平安嫁得并不太如意,但好歹也是郡王,众人心里有数,嘴上却连连称是。
偏是有人不想人心里好过,传来了与众不同的杂音。
“五妹,你是不是想多了?你难道忘了,我们上次去晟郡王府,那寒酸劲……啧啧啧……比我们尚书府可差多了,比一般普通小民的家里不会强,几间破壁烂屋,也不知你在吹个什么劲儿……”
夏兰安尖酸刻薄的声音非常煞风景地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的事给说了出来。
自从诚王来提亲,诚王妃亲自来下了聘,把纳她的日子订在了三月初八,想着再也不可能与徐澜庭在一起,她每天除了哭就是咒骂。哭的是她的恋情无疾而终,骂的是夏秀安狼心狗肺,阴险毒辣,咒她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
如果哭和咒骂能解决事的话,夏秀安宁愿把眼睛哭瞎,把天骂破,她也不愿到这个鬼地方来。
这副嘴脸真的毫无一丝大家闺秀该有的温婉娴静。看到一屋子人异样地看向女儿,夏胡氏顿觉脸上无光,咳声道:“兰安只是开个玩笑,大家都别往心里去。吴妈妈,快去看看,老爷和新姑爷怎的还没过来?是不是他们都在老太太那边聊天聊忘记了?就说大家伙儿都在这里等着呢,叫他们少说几句,快点儿过来。”
她故意把话题引开,就是给她女儿打圆场。没想到夏兰安根本就不领情,“我可没开玩笑。不信的话,等下大家可以看看平安,瘦得跟个竹竿似的,又老又丑,自然是日子过得不平坦,被赵纭生折磨成了那个鬼样子。”
一直以来都不想搭理她的夏秀安再也忍不住了,笑嘻嘻道:“大姐别老顾着说三姐忘了自己的年龄。好说你也比三姐大上一两岁,挑七拣八,好歹能进诚王府,却也是个妾。见了三姐这个郡王妃,也是要磕头的。啧啧啧,也不知一个妾有什么脸面取笑人家一个堂堂正正的郡王妃?”
“你……夏平安,你敢这般辱我,我今天就在这里撕了你……”一下子全戳中她的痛处,夏兰安气得跳起来就朝夏秀安张牙舞爪地扑过去。
简直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夏胡氏头痛地示意吴妈妈去拉人,吴妈妈和另一个婆子把人才拉住还没按坐下,夏兰安就死命挣扎着大骂,“……夏平安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娘养的,平日里畏手畏脚,在我面前大气都不敢出,我叫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还敢让我给她磕头?她配吗?”
她话音还没落,外间就传来了超大的唱诺声,“给晟郡王、郡王妃请安。给老爷大少爷请安。”
分明是外面的下人在给里面的报信,提示正主已经来了,叫夏兰安不要再闹。
夏胡氏脸色一变,赶紧让吴妈妈把夏兰安的嘴捂住,嘴里还配合着喝斥道:“大过年的,你胡说八道什么?平安可是我一手带大的,哪里是小娘养的?你们是亲姐妹,磕头不磕头都是按规矩,又不是谁压了谁一头,什么配不配的……”
她假意训着不痛不痒的话,脚步声已到了门口。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只等看看传闻中寒酸的晟郡王和被折磨得又老又丑的夏平安出现。
门帘子被人撩起,当先就见一个身挑个长的年轻男子朝众人斜目扫来。
此人一身宝蓝色团花锦缎长袍,上绣五颜六色的织绣点翠图案,里面银杏色绵绸长裤,衣领袖口皆是精致的万字不到头绣纹。腰间束着淡蓝色腰封,另有石青色攒新梅花宫绦系着一块和田美玉。
虽有些花里胡俏,但人家面容确实也是长得白皙俊俏,那流盼的眼角,自带几分风流倜傥,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撩得人心尖儿直跳。
与他同进来的是一个年约二八的少妇,一件象牙色绣橘色芝兰纹的袄裙,一张瓜子脸,肤色白里透红,眸光水润,口如含珠丹,形容端庄淑婉。
“姐夫好,姐姐好,秀安给你们拜年了。”
一见他们,夏秀安眼前一亮。前些日子去看平安,只觉得她气色好了不少,没想到这一打扮,竟也是这般好看。再加气质温婉,眉宇间多了几分大气,似乎有了那么些郡王妃的派头。
看来是诚王没再对郡王府打压后,日子好过些了,才能让她没了以前的忧心和烦愁了吧。
“你这个小姨子嘴巴就是甜。快给姐夫磕头,姐夫给你红包。”赵纭生难得没有醉醺醺的样子,眉眼皆笑,尽管亲切,竟自有几分凌驾于人的尊贵。
夏秀安撇嘴,“怎能让我先磕头,还有弟弟妹妹们也在呢,我昨晚受了风寒,膝盖疼……”
“你这贫嘴的丫头……”赵纭云才不管她梳得整齐的头发,在她头上揉了揉,瞬间发髻凌乱,“好吧,今儿个过年,你的膝盖疼就免了。这其他的人,可是一个都不能免。”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男子,这就是那个一直被人传言非常纨绔又败家的晟郡王?听说日日流连烟花之地,买妓子,养外室,对嫁过去的夏平安也不甚好,才导致夏平安瘦骨嶙峋,生不如死。
可是眼前的夏平安明明养得水润饱满,气色甚佳。晟郡王似乎对这个小姨子也甚为宠爱,言笑晏晏,哪有半分纨绔败家的模样?
一众人都相继跪下去给他请了安。
夏胡氏脸上却挂不住,当初她设计夏平安嫁给赵纭生,就是瞅中他的萎靡和不经事。之前夏平安确实也过得很差,哪想到这厮忽然跟变了个人一样,第一次陪夏平安回来,不仅有了架势,连人也俊俏气派了起来。
如今还得给他见礼……
赵纭生端端盯着她,她不得不憋着一口气拜了下去。
赵纭生居高临下道:“贱内由岳母一手带大,确实不容易。她现已是郡王府,按制,岳母也是要给她见礼了,不过今日也就免了。不过这位即将进诚王府大门的大姐,恐怕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