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来向徐将军求助的。”思前想后,想到徐澜宁正在受伤之中,夏秀安决定还是将她的事向徐澜庭说起。
徐澜庭眉眼间总算有了几分笑意,“这才像个样子,是什么事?”
夏秀安正迟疑着,前面的夏允衡没好声气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快点?有什么话就不可以当着我的面说?”
徐澜庭咳了一声,只好大步跟上,“你就得了吧。自家妹子也不照顾一下,她的腿脚哪有你的快?”
夏允衡翻着白眼,哂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我看分明是你觊觎我家五妹的美色,在无事献殷勤罢了。”
一旁跟着的龚管事低头闷笑,其实他也非常认同这一点。看来他们家的大公子也总算是开窍了。
夏秀安无奈。
徐澜庭却是淡笑不语。
几人到得道风院,陡然就觉得里面的气氛一沉。
侯爷和侯夫人江氏一脸悲痛之色地坐在小厅里,舒皇后坐在上首,宫人侍立两侧,由两人陪着。
内室里静悄悄,想必是医圣容庆正在静心给徐澜宁看诊。
三人进入道风院,自然被侍卫拦住。听到动静,舒皇后问询之后,宣三人进屋。
三人齐齐叩拜,舒皇后盯着伏于地的夏秀安,“你就是那日协助容公子为林贵妃拔出铁箭的夏家五姑娘夏秀安?”
夏秀安道:“回皇后娘娘,臣女正是。”
舒皇后像闲话一般,“听说你一直深居闺阁中,却不知你那技艺从何学来?”
总不能说自己常对猫猫狗狗动手,夏秀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把谎说圆,只能硬着头皮往张大夫身上推,“臣女因为患有心疾,常常让回春堂的张大夫帮忙看诊。时日长了,久病成医,张大夫也不吝指点,所以才练了些胆子。”
一旁的德昌侯时常听江氏提起夏家五姑娘,这会儿见其真容,观其姿容秀妍,举止端庄,对她不禁也多了几分好感。
他再观徐澜庭望向她时眼眸里似闪着光亮,不禁又微皱了皱眉。此女虽然瞧着还行,可她是庶女,又有心疾,再加她夏家与五皇子走得太近,这一切,都不是他德昌侯府能接纳的女子。为大局想,他家的儿子绝不能与这样的女子有任何的瓜葛。
舒皇后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你有这一身技艺,很好,很好。都起吧。”
夏秀安实在不知这位出身于西楚的皇后说的很好是什么意思,但总归她是不爱跪着与人说话的。当下谢恩之后就站了起来。
“秀安,过来伯母这边。”江氏很是有些紧张,示意她站她边儿上去。
德昌侯当众不好喝斥,暗自直皱眉。
这时里间的门帘掀动,就见容庆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眸子里有着一丝忧虑,向屋内人微一抱拳,低缓道:“情况恐怕真的不是太好。徐大人被人一脚踢中宗筋,伤其冲脉,很是严重……恐终生致残,不能孕育下一代……”
“怎么可能?你是医圣,一定要救救可怜的宁儿……”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江氏一声悲呼,差点晕厥,夏秀安一把扶住她,轻拍着她的背,“伯母先别慌,说不定容公子还有别的救治之法。”
德昌侯虽不能像江氏一样悲呼,可是明明身体也是一僵,双目哀痛,两只扶住椅背的大手青筋都快突出来,“容公子医术精绝,一定有救治之法,对不对?”
舒皇后也道:“容庆,徐大人是因公负伤,是我大梁的功臣,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他才是。”
夏允衡也殷切地望向容庆。
容庆却沉重地摇了摇头,“不管我医术再精湛,却也力有不逮,不能将徐大人已伤至瘘的经脉给复原。侯爷,侯夫人,徐将军,请恕容庆无能……”
“我的儿……”一得到确切的答复,江氏终是受不住打击,一头晕了过去。
一屋子人大乱,德昌侯赶紧着人将她送回去,夏秀安放心不下,也是要跟去,容庆叫住她,给她一个乌青的瓷瓶,温声嘱道:“侯夫人提心吊胆了这些日子,现在是久积于心……先别慌着把她弄醒,让她好好歇息一会,你给她周身好生按摩一番。待她气血稍活后,再给她服此药一粒。免得她郁结于心。”
见他眸光清澈,声音诚挚,夏秀安也就接下了那瓷瓶,道了声谢,便随着几个婆子抬江氏回了她的院子。
“侯爷还请节哀,徐大人中正不阿,断案果决,皇上曾不止一次称赞他必将会成为我大梁的栋梁之才,国之砥柱。如今虽有小残,好在并不影响他的仕途。在出宫之前,皇上说让他暂时静心养伤。正好那大理寺卿空缺,少卿谢绍礼被顶职,少卿一职又缺。所以待年节后,可能还会让他出任大理寺少卿之职。”舒皇后语声敦敦,宽厚慈和。
德昌侯尽量忍着悲痛,抱拳道:“我儿能为皇上效力自是理所应当。皇上愿意重用他微臣也颇为感激。可是……以他这残疾之身出去,岂不是要为天下人耻笑?还请皇后娘娘能让皇上收回成命。”
徐澜庭也沉声道:“舍弟向来办事认真,从怀阳州判,再到廷尉司直,接连破大案,也接连受过重伤。此次已伤极根本,就恐他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以他现在的心态,皇后娘娘也认为他能胜任大理寺少卿一职?”
舒皇后叹息一声,“徐将军的话不无道理。不过这都是皇上的意思。不管徐大人怎么想,今后又怎么样,本宫还是希望他能振作起来,作一个对大梁有用的人才。”
接着她又是一叹,“真是天下父母心。看到徐大人这样,本宫感同身受。想我那捧在手心里的昔云,如今也是在宫中养伤,日日捂着伤口呼痛,却不知几时得痊愈……他们本是一对璧人,却因为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伤至如斯……”
舒皇后说到伤心处,竟是语声哽咽,“若是她知道她未来的附马伤成这样,也不知又会哭成怎样?”
徐澜庭脸色一变,淡道:“如果皇后娘娘担心昔云公主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可以让皇上撤了这道指婚。舍弟但不能耽误了公主的终身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