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指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云韶轻声道:“皇上,臣女越矩,您要保重龙体啊……”
她的脸上饱含忧虑,端绪帝看着这个疼爱的晚辈,又瞅瞅旁边容倦,长叹一声:“哎,朕的儿女要是都像你们就好了。”他大概是想起福宁这个糟心的,还有老九老四斗得你死我活,心情很是不快。
云韶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皇上还请宽心。”
端绪帝慢慢点头,脸色好转了些,瞅着这对佳人,忽地促狭道:“今晚天气不错,对吧?”
云韶懵了,不懂皇帝怎么来这句。
倒是容倦心领神会,接道:“良辰美景,确实难得。”
端绪帝勾勾嘴角,露出男人特有的笑容:“是啊,不过倦儿,良辰美景虽好,也不可贪欢,知道吗?”
容倦顺从低头:“微臣多谢皇上教导。”
“哈哈,明白就好,明白就好,等你二人大婚之后,朕就不会多这个嘴喽。”端绪帝大笑着挥挥手,王德海尖声道,“起驾——”一票宫人全走了。
云韶好一会儿回过味来,问道:“他……他以为我跟你……”
容倦淡淡应道:“嗯,是你想的那样。”
她脸上一红,嗔道:“你怎么不解释?”
“解释什么?”容倦含笑看她,“良辰美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又衣冠不整,怎么解释,难道说是吟诗作赋?”
云韶被他回得哑口无言,暗中伸手拧了把。
见那俊美容颜掠过一丝痛楚,心里方才平衡些。
容倦无奈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又不是君子。”
“可你是君子之妻。”
“谁说的,我还没嫁给你呢!”
“……”
终于在一番口舌之争占了上风,云韶心情大好,看他薄唇抿紧一副黯然之态,豪气顿生拍拍他脸:“放心吧,我不会抛弃你的。”
这话刚好被进来的墨白听到,顿时满头黑线。
郡主啊,您真不觉得这话该由公子说吗?
他抬头瞄瞄主子,居然并无不适,反而一本正经的对她道:“要记得你今日所言。”
苍天,这两人是不是性别倒了?
吐槽归吐槽,该回的事儿还是得立马回。
他把赤衣那差事一并回了,公子心情很好,没多说什么。
这时屋外一阵响动,墨白即刻出去查看,容倦道:“打个赌吧。”
“嗯?”云韶正梳着鬓发,闻言掀掀眼皮,“赌什么?”这人冷情惯了,难道还要好赌的习惯?
容倦道:“赌这屋外来的,是你大哥的人。”
他话刚落,外面果然传来寒枫的声音,他跟墨白像在争辩什么,云韶眨眨眼,看着容倦:“你赢了。”
容倦唇角划开抹弧度,修长的手指轻探,握住她鬓边垂下的一缕发。
“云韶,”
“怎么了?”
“我已向皇帝求旨,将你许配给我。”
梳理青丝的手一顿,云韶“哦”了声,继续梳妆。
她反应这么平静,倒让容倦有些意外。他静静打量她的侧颜,低声:“你……没什么念头?”
云韶莫名看他眼:“我要有什么念头,之前宴席上不是明摆着吗,即使你不求,皇上也肯定会赐婚。何况……”她顿了顿,“何况那时,我不已经答应你了吗?”
容倦愣了一瞬,半是自嘲半是叹息:“你真是……有时太过聪明。”
“聪明些不好吗?难道你想娶个花瓶?”云韶随口打趣,听到屋外二人争执愈盛,忙道,“不许为难寒枫,他肯定是听我哥吩咐来找我的。”
容倦摇摇头,扬声:“墨白。”
屋外争执戛止,墨白几步迈进屋:“公子。”寒枫也紧随其后,看见云韶忙道:“大小姐,主子到处找您,都快急疯了,请您赶快跟属下回去吧!”
云韶看他满脸急色,知道兄长肯定下了死命令,便道:“走吧。”
行出屋时,耳畔传来容倦低缓悦耳的声线。
“等我。”
她颊边微热,回头看了眼神仙般的人物,快步离开。
*
寒枫没再把她带回宴席,而是从一条僻静小路绕到一侧宫门。宫门口,一辆青布马车静静侯着,云深一身劲装负手背后,脚下不停踱着步子,显然很是急促。
云韶一愣,连忙跑上去环住他的腰:“大哥!”
云深被她扑个满怀,急忙把人接着,不停拍抚小妹后背:“好了好了,没事了,有大哥在,天塌不下来。”
云韶眼眶一湿,听大哥这么说,如何不明白他是知道了今晚的事,顿时那股委屈又冒上来,她紧紧搂着不肯松手,好一会儿听到有人的脚步声靠近,才讷讷松开。
“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云韶红着眼道。
云深确实满心焦虑,尤其听说那事,恨不能提刀阉了长孙铭。他自是一腔忧虑携十成暴怒,但看见小妹安然无恙回来,那股戾气瞬间消失,只顾捧着小花猫的脸,替她轻轻揩去眼泪,好生安抚。
“丫头,走吧。”
他搂着小妹后背往马车上去,云韶停道:“哥,你今晚不是要巡逻吗?”
“哼,出了这档子烂事,皇帝能让我留下?”云深冷哼一声,刀锋似雪亮的精光划过眼底,“放心吧,我已跟他告假,先送你回去。”他将小妹扶上马车,自己一矮身钻进去,寒枫在外驾马,车厢内,兄妹俩面面相对,都有些无言。
“那畜生……”云深忍不住提了个头,想问,又怕伤了妹妹的心。
云韶连忙摇头:“我没事,真的,多亏容倦……我是说端王,他来得及时,救了我一次。”
云深沉沉应了声,云韶拉住哥哥手臂,轻轻摇晃:“哥,你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