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边说眼底划过一抹狠厉,云韶从不怀疑大哥的话,乖乖应下。
徐怀安和严正回来得飞快,听云韶把凤阑的事说了,几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云深。
云深道:“这古玉是我从一个古董贩子那儿买的,花了百两黄金。”
徐怀安大着胆子道:“敢问世子那古董贩子何在?”
云深报了个地址,徐怀安和严正对视一眼,都感觉看到了希望。徐怀安对着云韶兄妹道:“多谢云县主、云世子,我等必会把他们捉拿归案,给县主一个交代。”
云韶屈膝还礼,目送两人远去。
这里的事情了了,云深转身就要离开,云天峥送他们到门口,扭头看着儿子厉喝:“站住!”
云深哼笑了声,继续走。
云天峥怒目圆睁,随手抄起茶杯扔过去,云深脑袋一偏刚好躲过,“哧啦”一声,茶杯摔得粉碎,云深回头,俊逸的脸庞似笑非笑,嘴角噙抹冷笑,无比刺眼。
“怎么,外面威风耍不够,到我这儿来找面子了?”
云天峥怒吼:“混账!我是你爹!”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原来你就是那个我娘尸骨未寒就娶二房的爹,听说还跟个青楼女人海枯石烂?”云深斜睨着他,上挑的眼尾每一分都在挑衅,“我又听说那女人还有个孪生姐妹,你娶进门宠了这么多年,好像宠错人了?”
不得不说云深有一样本事,就是气死人不偿命。他本身自带慵懒的语调就充满挑衅,加上故意拖长的尾音,眉梢眼角处的不屑,这么轻轻扫一眼,死人都能气活了。
云天峥手指发抖,他提到柳氏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但很快那点羞愧就变成恼怒。云天峥两只眼睛几欲喷出火:“你这个逆子、畜生,有你这么妄议老子的吗?”
“恼羞成怒了?云深嗤笑道,“平南侯,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所谓妄议,无中生有是为妄,我所说的每个字,都是实话。”他耸耸肩,“不过也能理解,实话都不怎么好听。”
云天峥简直要被他气吐血了,这哪儿是他儿子,分明就是来讨债的。
怒转向云韶:“你看看你大哥,像什么话!”
云韶从方才就一直低头吃茶,这会儿听到声音,才抬头:“父亲此言差矣,云韶的大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云天峥一梗,眼里透出两分难以相信。
往日,但凡他和这个儿子吵架,云韶总会想方设法从中阻止,可这次怎么直接偏帮一方了。而且,什么叫世上最好的哥哥,难道他这个父亲就不好吗?
突然想到什么,云天峥面色一凝,也不开口。
云深冷凉的声音从旁边道:“你和我的事,别扯她。”
云天峥沉默片刻,缓缓道:“深儿,韶儿,为父知道有些事情你们不能理解,但为父有为父的苦衷,很多事情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放屁!”云深冷喝道,“任何理由都是借口!”
他不管云天峥娶妻、娶妾有多少苦衷,但朝廷上的事情,是真正刺激到他了。云韶就是他的底线,任何人任何事休想僭越。他往日还给这父亲留两分颜面,可以当他是空气,现在直接一点面子也不给,当面开骂。
云天峥沉凝的目光看向他道:“你现在这样放肆,是谁给你的权利?”
“别摆父亲的架子,”云深阴鸷的眸子闪烁暗芒,“你以为我吃你这套?云天峥,实话告诉你,如果韶儿这次出事,你平南侯府,一个也别想活命!”
这话已经上升到实打实的威胁了,云天峥难以置信,亲生的儿子居然会对他说出这种话。
云韶知道兄长是在替她不平,放下茶杯,轻声道:“够了,哥。”
她盈盈起身,对着云天峥福身:“侯爷,您若无事的话,我们兄妹就告辞了。”她的称呼又从“父亲”变成了“侯爷”,生疏客气,明明白白告诉他现在不认这个爹了。
云天峥心里又痛又气,但想到母亲说得话,看着这个嫡女的眼神也深邃起来。
一个会害死全家的女儿,能留吗?
他犹豫不定,忽然道:“韶儿,你是不是在为撤兵的事怪爹?”
云韶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唇边淡淡一笑,道:“侯爷认为呢?”
云天峥深深看了眼云韶,心里有了决断。
他深吸口气,道:“爹说过,爹也是迫不得已的。有人拿全府上下人的性命威胁,所以爹才会那么做……”
“不可能!”云深声如寒冰,转头看云韶,怔愣间明显有思索迹象。
人总是这样的,她对云天峥抱有希望,就会不自觉寻找理由为他开脱,如今云天峥这么一说,她自然而然的倾向相信。
云深目色含霜,冷冷看云天峥一眼,云天峥躲开他的视线,只跟云韶道:“韶儿,你信爹,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害你,这次真的是迫不得已,你……”
云韶忽然抬头:“爹,那这个人是谁。”
云天峥哑然,他总不能说是那个已死的程瞎子批命,说你将来会害全府吧?
云韶脸上浮起一抹哀伤,她不是傻子,会费尽心机要她性命的,也不过那么几位。江瑶心还没嫁给六皇子,暂且不算;福宁公主虽为皇女,没有实权也可以排除;周石海一个侍郎,官阶比云天峥还低也不考虑。剩下的,就只有太子妃庄清婉了,但她就是个太子妃,连太子都对她这么友善,她能掀什么风浪?
云天峥已经是侯爷了,位极人臣,要想拿平南侯府威胁他,权力地位,至少也得是王爷之上,容倦不可能,诚王和他们素无交集,剩下的总不会是皇帝吧?所以他这个开脱之辞,只让云韶觉得滑稽,而可笑之余,又多了两分悲哀。
她不再看云天峥,率先离去。
云深见妹子没有上当,心下满意,冷哼了一声也追上去。
云天峥一个人坐在大厅里,尘儿留下的这一对子女,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跟他决裂了。想到云韶往日的乖顺听话,和云深幼时的骄傲模样,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儿。
“值得么……”他问自己,就为了一个批言弄成这样,值得吗?
兄妹俩一道回了幽篁院。
云韶心事重重没有出声,云深拍拍她肩膀安慰道:“好了,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