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韶勉强“嗯”了声,脸色仍然不好:“哥,其实我真的希望,他说得是事实……”十三年父女情义,两世的孝悌,最后落到这个样子,她扬起小脸,眉宇浮现痛苦神色,“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云深鼻哼冷嗤,知道又如何,错已铸成,还指望他回头是岸吗?
他冷笑一声,摇了摇头:“韶儿,你还是看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她偏头注视,发现兄长侧线冷毅利落,生生透出两分狠意。
他忽然停步,转过身来看着云韶,一字字道,“即便他说得是真的,一个平南侯府就能让他投鼠忌器,那么下一次,再下次,该舍弃你的时候他还是会毫不留情。所以,这样的父亲,你要之无用。”
云韶愣住。
她倒不是因为云天峥,说实话把自己和侯府放在砝码两头,她说不定也会选侯府。真正让她震惊的是大哥,因为不能毫无保留的选择自己,所以直接舍弃掉,这种想法太偏激了。而且他以有用无用来衡量至亲,这其中的冷血漠然,让她心惊。
“哥……凤阑真的和你无关吗?”
云韶鬼使神差问出这句话,因为她第一次觉得大哥太过陌生,陌生到,让她情不自禁的怀疑他说过的每句话。
云深眼角下压,嘴唇抿沉一条直线。
他盯视着这个最宠爱的妹子,嘶哑的嗓音带着无法言喻的沉闷。
“丫头,你记着——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你,为我们的将来。”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云韶后退一步,似乎被这句话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
她要什么未来,侯府嫡女,荣封县主,这已经是很好的未来了,大哥的话,她为什么越来越听不明白。
“那父亲呢,他还会对我动手吗……”
“不用担心。”云深道,“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一根头发。”
有了兄长的承诺,云韶并不觉得轻松,心里反而被他那句话压得死死的。
她真的觉得大哥变了,变得琢磨不透,高深莫测,连她都看不懂……
*
平南侯府,幽篁院。
这两日,上门探望的人络绎不绝,一些云韶压根没见过的命妇小姐们都挨个儿送礼,她起先还见了两个,后面不胜其扰,统统推说身体有恙,没有露面。
云深听说这些,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亭台楼阁,哼笑一声。
京城,历来是不缺见风使舵迎高踩低之辈。
幽篁院里,云韶正跟公孙扬眉说笑。
这个老将之女也是来探望的,不过她和那些准备了重礼的不一样,空着手来,反倒受了云韶的重视。
“啧啧,云韶,你这地方真比市集还热闹,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好几个官家抬礼来。哎,你呀,以后就要飞黄腾达喽~”公孙扬眉抓块糕点吃,她姿态豪放,要在外面肯定被说不雅。
云韶白她一眼道:“这可比不得你,空手过来,还白吃白喝。”
公孙扬眉边嚼着东西边含糊道:“我哪空着手来,我带着一颗心来的呢,而且你又不是那些看重虚礼的人,真要什么你说,我下回补给你。”
云韶哪会真要她什么,这几天宫里赐下的补汤补药都快堆满膳房了,金银钱财,云韶也向来不缺。她瞄着少女鼓得满满的腮帮,心思一动道:“你和四皇子的事儿怎么样了。”
公孙扬眉顿时呛咳起来,云韶赶紧帮她拍拍背,公孙扬眉喝了一杯茶后,才道:“就那样呗,我见也见不着他,还能怎么样……”她没有品阶,连皇宫都很难进,更别说跟长孙钺会面了。
公孙扬眉每次想起这个就犯愁,想跟老爹说,又怕老爹不允,毕竟四皇子已经娶了正妃,即使要她,也只能做个侧妃,公孙贺是有名的老将,把嫡女送进宫去当侧妃,以他的暴脾气只怕先打她一顿。
“这也未必,皇家的侧妃和寻常人家不能比……”云韶随意道,转眼瞧见公孙扬眉又燃起的希望,连忙收声,“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跟你爹商量一下,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的。”
公孙扬眉点点头,道:“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跟端王爷在崖下那么久,就没发生点什么?”她语调促狭,有那么点不怀好意的八卦。云韶一撇嘴,道,“跟你一样,还能有什么。”
“不会吧,我听说你上来的时候穿着端王的衣裳……”公孙扬眉讷讷道。
云韶一挑眉:“你听谁说的。”
公孙扬眉脱口道:“大家都在传啊,有夸端王君子的,有说你们相伴生情的,坊间都有戏本传出来了呢,你不知道?”
戏本?云韶额角发抽,这京里人都这么闲极无聊,整日盯着别人的事八卦?
公孙扬眉听了她的话不以为然:“谁叫那是端王爷呢~唔,云韶,我觉得你最近几天别出门了,要不街上姑娘们看见,要活吞了你。”
云韶失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公孙扬眉认真道:“真的,我听说现在‘最讨人嫌’的贵女排行榜上,你高居榜首呢!”
最讨人嫌?就因为容倦?
云韶摆摆手,这些人当真无聊透顶。她冲着屋檐一挥手,顿时一抹白影掠下,长生站在她面前,怀里抱剑,乖巧唤道:“姐姐。”
公孙扬眉惊了一跳:“这是谁?”她武功不弱,进院子这么久了都没发现还有他的存在。
云韶道:“我新收的护卫,叫长生。”
公孙扬眉古怪道:“护卫?一个孩子?”
长生身量不高,生得白净,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就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跟护卫实在不搭边。不过如果公孙扬眉知道他不仅是护卫,还是江湖顶尖杀手,恐怕惊得眼眶都要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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