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身体的舞动,如墨染般的青丝在半空中铺陈开来,像是瀑布一般,纤弱腰肢扭动间若隐若现,甚是勾人魂魄。
睿安帝顿了一下,眼睛亮起一道光,复又眯起眼睛意兴浓浓的盯着她,只见她时而轻舒若天上不可捉摸的轻云,时而灵动若展翅飞翔的雨燕,时而如笔下绘出的万般旖旎的风景,美不可言,媚不可描。
睿安帝已经呆住了,仿佛看见她盈盈浅笑朝着自己走来,柔柔对他说:“子湛,我回来了。”
他唇角勾出一个奇异的笑,像是失神般将琉璃盏往榻上一扔,便赤着双足朝着殿下走去,一步一步走向她,他要对她说:“芙儿,你终于回来了,朕的梓童终于回来了。”
不过是十几步的距离,他却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从年少时便开始等,一直等到现在。
他慢慢的走到她的面前,朝着她伸出了手,所有的乐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她看着他愣了愣,还是将柔软如凝脂般的手搭到了他的手上,他差点脱口唤一声:“芙儿”,却又在最后关头咽了回去,只是牢牢盯着她的眼睛问她道:“你是谁,怎么过去从未见你?”
她盈盈一福,声音也娇软的不像话:“奴婢是刚刚才入宫的,姓姜,名芙蓉,参见皇上。”
说着,就在屈身行礼。
他顿了一下,松开她的手,眼睛里瞧不出喜怒,没有人可以看到他眼睛里含了一丝深深的期待:“摘下来,让朕瞧瞧。”
姜芙蓉慢慢摘下了面纱,抬起头一双妙目盈盈望着他。
他顿时又是一愣,眼睛里闪出不可控制的惊喜:“芙儿,朕的芙儿......”
说着,俯身牵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就这样静静的盯着她许久,许久。
突然,他眼睛里的惊喜渐渐湮灭,转而变成一种阴沉沉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就连声音也变得冷漠的没有丝毫情绪:“你不是她,根本不是她,退下吧!”
“是。”
姜芙蓉眼里闪过一道失望之光,福一福身子退离,刚走了两步,睿安帝忽然低低喝了一声:“站住!”
姜芙蓉脚步一顿,就听到他阴沉沉的声音响起:“你的名字朕不喜欢,回去就改了吧。”
“是。”
姜芙蓉微微躬着身子退下了,出殿时,脚步有些踉跄。
繁华过后更显清冷,一下子偌大的殿空荡荡,睿安帝忽然有了一种这天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感袭卷着他,让他莫名的有些烦燥。
他颓然转身,一步步迈向殿上贵妃榻,虽近在咫尺,那一级一级的台阶却好像没有尽头似的,他突然感觉自己空了,脚下一软,就地坐在了台阶上,两手托着腮,目光凝滞着朝着前方某个虚无的焦点望着。
芙儿已死,再也不可能再回来,哪怕这么多年,他收集了各种各样的女子,或是眉眼像她的,或是下巴像她的,或是鼻子像她的,或是身形像她的,或是声音像她的,却没有一个人能完完整整的像她。
今天这位姜芙蓉貌看一眼很像,再看就觉得不那么像了,不是样貌,而是神态不像,还不如文熹来得像。
也是,这世间只有一个夏芙儿,独一无二的夏芙儿,他又能到哪里再去寻一个夏芙儿过来。
他得到了皇位,却永永远远的失去他的芙儿了。
不,芙儿从来没属于过她,她爱的只有皇兄,从不曾有一刻将他放在心里。
“皇上......”就在他神思飘荡,失魂落魄时,殿外响起一个柔媚的声音,随着声音走进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看到他赤脚坐在台阶上,她愣了一下,连忙小步跑了过来,“好好的,皇上你怎么坐地上了?”
在她的手快要伸过来扶他时,他忽然自己站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脸上的黯然已经消失不在,只留下阴森的冷意,说话时,嘴角勾起一缕笑,这笑也是冷的。
“爱妃这时侯怎么过来了?”
阴贵妃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臣妾有事要请教皇上。”
“哦?”他意味不明道,说着,便上了台阶坐回榻上,又朝她伸出手,“爱妃一起过来坐。”
阴贵妃搭上他的手,他轻轻一带,她便顺势倒在他的怀里,他笑着在她脸上捏了一把,道:“是不是想朕了,故意找了借口来寻朕?”
“皇上......”阴贵妃无限娇婉的轻唤一声,“臣妾自然是想皇上的,无时无刻不想,不过今日臣妾来寻皇上,也确实有事。”
“那你说说看,是什么事?”
“还不是皇上要给花宋两家赐婚的事。”
阴贵妃似带着怨嗔之意,偏这怨嗔又流转着无限浓情,听在皇帝耳朵里倒不会动怒,只是想起福安公主和永明县主心里顿时觉得有些扫兴。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蹙着眉头听她说。
“原先臣妾想着福安公主身子大好,也是时侯跟她提起赐婚之事了,岂料又出了这么一档事,唉——”
她颇为惋惜的轻轻一叹。
“想必皇上也有所耳闻,永明好好的就被人扔到了大街上,脸上刺了......”她用眼角余光瞟了一下皇上,也没看出他是个什么表情,微微咽了一下口水道,“丑八怪三个字,这也就罢了,臣妾听闻永明被人发现的时候衣不蔽体,总归名节有损,像她这样嫁到宋家,恐......”
她欲言又止,不敢再往下说了。
睿安帝依旧声色不动,只是环住她腰的手松了下来,声音淡淡道:“爱妃是不是以为这样的永明已经配不上你宋家的二公子了?”
“不,臣妾不是这个意思。”阴贵妃有些慌乱起来,赶紧起身就要跪下,睿安帝连忙握住了她的手。
“瞧你,现在在朕的面前也变得这般谨小慎微,过去的那个爱妃去哪儿了?”
阴贵妃扑扇着长长的羽睫,有些幽怨道:“臣妾见近日皇上为国事烦扰,唯恐行差踏错,给皇上又添了烦恼。”
老娘不谨小慎微行吗?谁叫你们男人善变起来比女人还善变,不过有一点不会变,始终喜欢年轻貌美的。
老娘若有还有当年侍宠而骄的资本,还用得在你面前装的跟乖孙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