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思只感觉喉咙里像是有小刀刮过一样,尖锐的刺痛,艰难的从嘴里唤了一声。
“这下可好了,孟九思,你终于醒了。”紧接着,文熹就跑了进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这下我终于可解脱了,再闷在这里,我浑身都要长毛了。”
孟九思虚弱的看看阿愿,又看看文熹,满眼的疑惑,阿愿又激动的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了,饿不饿,渴不渴?”
孟九思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声音沙哑道:“渴。”
阿愿顺手就端过一盏茶,觉得茶凉了些:“黛黛,你等一会儿,我倒一杯热热的茶来给你。”
孟九思摇摇头:“不……用,这个就……好。”
“可是……”
“唉呀!你给我起开,你懂什么,她刚醒,嗓子一定火烧火燎疼的厉害,这不冷不热的茶正好。”
文熹走过来,很不耐烦的一把夺过阿愿手里的茶盏,俯下身另一只手从枕头底下的空隙抄过去,想要将她扶起来,阿愿连忙道,“我来,我来扶黛黛。”
文熹不想孟九思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这一只手扶着她正觉得有些吃力,遂收回手,冲着阿愿翻了个大白眼,很是傲娇道:“好吧,就给你一次表现的机会。”
阿愿高兴的点点头,很是殷勤细心拿了一个软枕头先垫好,这才小心翼翼的扶孟九思倚了上去。
文熹正要喂孟九思喝水,阿愿冲着文熹伸出了手,嘻嘻一笑道:“你这人向来粗鲁,还是我来吧!”
“给你,给你,还当本公主真想服侍她似的。”
文熹气乎乎的将茶盏递到了阿愿的手里,又冲着孟九思说了一句,“可不是本公主不想照顾你一回,是阿愿非要抢走本公主的功劳,到时候黎王叔若问起,你可不许在他面前说我的坏话。”
孟九思肿着核桃般沉重的双眼,一脸懵然的看着她,这时,阿愿将茶递到了她的嘴边,她如饮甘露,一口气就将一杯茶喝光了,这才觉得嗓子润了许多,再开口时,没那么痛了。
“什么黎王,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儿?”
文熹惊讶道:“你不知道是我黎王叔救了你吗?这里是太皇太后的祥福宫,是我黎王叔送你过来的。”
黎王?
黎王又救了她?
孟九思满面疑惑的摇了摇头。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罢了,我也不耐烦解释,你让阿愿给你解释吧!”说着,她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哈欠,揉揉发红的眼睛道,“本公主乏了,既然你醒了,我也没必要再守在这里,告辞了。”
也不等孟九思说话,说完,一转身就走了,走到屏风边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又回头冲着孟九思说了一声:“那天的事原是我太性急了些,错怪你了,你不要记恨本公主。”
孟九思虚弱一笑:“不会,臣女还应该感谢公主的救命之恩。”
若不是那天她及时出现喝退了雪团,她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感谢就免了,不过……”说着,她挑挑眉,颊边露出带着顽皮的笑意,“你若真的想谢谢本公主,就在黎王叔面前多夸本公主几句,最好把本公主夸的天上有,地下无,说不定,黎王叔一高兴就把玄月剑……咳咳……我什么都没说,走了!”
说话间,文熹抹了一把虚汗,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了。
“黛黛,那天的事其实都怨我。”阿愿坐在那里,惭愧的满面通红,有些局促的样子,“伤你的雪团是我养的,我已经狠狠教训它了。”
孟九思笑了笑:“原来是你的,没事,它并没有咬我。”
“它虽然没咬你,可是……”他垂眸仔细端凝着她红疹未退的脸和红肿的只剩一条缝的眼睛,“它害得你差点丢了性命,还害得你的脸变成这样,都是我的不是。”
“我的脸?”
孟九思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摸了摸,脸上果然肿得凹凸不平,余疹未消,她呆了呆,有些茫然的问他,“现在一定很难看吧?”
她有些想不通,从前她也对狗毛也过敏,顶多果露的部位起风团红疹罢了,从未这样厉害过,连喉咙都肿了起来,窒息的无法呼吸。
许是她在薛府受过伤,身体的抵抗力变弱了。
看到孟九思面露担忧,阿愿急忙道:“不难看,一点都不难看,太医来诊治过来了,说休息一些日子应该就会好的,你一定还会和从前一样漂亮的,你不要害怕。”
女孩子都爱美,甚至把容貌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像黛黛这样漂亮的像仙子一样的美人,若看到自己现在的脸肯定难以接受。
孟九思见他着急的样子,无所谓的笑了笑:“阿愿,我不害怕。”
“你嘴上这样说,心里哪有不怕的,你们女孩子都很爱惜自己的容貌。”他很是懊恼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都怨我,若不是雪团闻到你身上有凝雪膏的味道,以为你偷拿了我的东西,它一定不会扑咬你的,幸亏黎王叔救了你,否则我的罪过就大了。”
“原来是这样。”
“嗯,就是这样的,这和我母妃无关,黛黛,你不要怪我母妃,她已经吓坏了。”
“你母妃?”
“我母妃就是宣召你入宫的阴贵妃。”
“……”
孟九思心头略过一丝阴霾,原来阿愿竟是阴贵妃的儿子,虽然雪团扑咬她是因为凝雪膏,可阴贵妃绝不会像阿愿说的这样无辜。
只是面对单纯天真的阿愿,她又如何能说得出口,心中泛起一丝带着苦涩的复杂心绪,她连忙起身就要行礼:“臣女……”
阿愿立刻按住了她:“在你面前我就是阿愿,你在我面前就是黛黛,不许你拘礼。”
孟九思默默点点头“嗯”了一声又问道:“对了,殿……不……阿愿,我问你,黎王怎会救了我,他又为什么将我送到太皇太后的宫里,还让文熹公主照顾我?”
自打重生以来,她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一个无法挣脱的漩涡,不是她在算计别人,就是别人在算计她,遇到真正的强敌时,她的算计又显得多么的苍白无力。
若不薛朝和黎王,她已经死了三次了,她到底还有几条命去博去拼,难道在下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她还要依靠旁人来救她,难道这辈子还要像上辈那样,做个将自己命运依靠到男人身上的菟丝花,那她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她莫名的觉得有些灰心,连同这个世界也灰了。
“可能是黎王叔正好经过瑶华宫吧!”
他并不太确定的挠了挠脑袋。
“现在宫中人都喜欢养猫猫狗狗,也只有太皇太后这里最清静,因为太皇太后不在宫里,黎王叔就将文熹揪了过来。”
“……”
“她虽然平时刁蛮任性,却最听黎王叔的话,他让她来,她不敢不来,而且她极爱练武。”
“……”
“黎王叔那里有一本玄月剑谱,她求了多少次都未求到,这次她想好好表现表现,跟黎王叔保证一定会亲自照顾到你醒来,为表诚意连服侍的宫女都不需要,就是巴望着黎王叔能将玄月剑谱送给她。”
说着,他顿了一下。
“又或者文熹本来就想过来瞧瞧你吧,其实有时候,她的心挺软的,那天她误会你杀了小绒球,心里应该是后悔自责的吧。”
“她……”孟九思心中一阵感怀,“竟是这样的……文熹公主。”
“你在宫里多留些日子就会慢慢发现,其实她没那么讨人厌。”说着,他又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你瞧我,一时高兴倒忘了,你都睡了四天了,刚醒来一定又累又饿吧,我去给你拿些吃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