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怕蛇。
这种怕始于当年卧底在西蛮王庭,那时我于雨后到草原放马,不想遇上饿了大半个雨季的草原蛇群,在它们铺天盖地的围攻之下,我心里种下了对草原蛇的深深恐惧。即便后来非红及时赶来救我脱困,这种恐惧也无法减退分毫。
但现在,那种恐惧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自从当日在中山郊外的那破庙里,我被昔言激怒,怒火中烧之际不由分说就砍杀出一阵“蛇尸雨”,我心底对草原蛇的恐惧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虽不愿承认,但这的确要归功于昔言。他总是不停地激怒我,想来也是发现了我有一怒万事勇的怪癖。
没错,我现在的确不怕蛇了,所以如今身处花房庭院之中,即便耳边忽闻蛇群爬行,我也只是觉得有点恶心。
恶心,但并不怕。
可宗元蛟还在大惊小怪地护着我,而我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却并不想将自己已经不怕蛇的事情告诉他。
如果我的弱点已经家喻户晓,那么即便我现在说了,他可能也不会信;再者,没人相信也好,这样的话,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只当我还怕蛇,自以为抓住了我的弱点就明目张胆地上蹿下跳,反倒要比躲在背后向我射暗箭来得更好对付。
而且我有预感,等祥云镇事了,我们一行真的到了西蛮王庭,必然还会有人拿草原蛇大做文章,对我不利!
既然如此,我就继续“怕”着好了,我别扭地往宗元蛟身后缩了缩,反正现在也有人乐得出力,而我又失了内力,那不妨就只做三人里的智囊吧!
“切!”
我立即一个眼刀甩向宗元鹏,他不情愿地停止了嘲笑,还朝我吐了吐舌头。
宗元蛟没理我们,他只顾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那小瓶我一眼看去十分眼熟,那是中山才有出产的白瓷,而他拔下瓶塞,轻轻从瓶子里倒出了些粉末来。
然后他神色庄严地立着,仿佛在向神献祭。
粉末只洒出一点,但效果十分显著,顷刻间,这些追着我们的脚步声游来的巡逻蛇,立时都蜷缩在一起,相互扑腾了几秒,咽气了。
这可真是令人惊喜!
虽然我现在不怕蛇了,但若是再遇上当年那样规模的蛇群,只怕对付起来还是要花不少时间和精力!可若是我有了这药粉,日后再遇上草原蛇群,那可就省事多了!
收了瓶子,宗元蛟看着我,脸上除了先前的正经、庄严之外,似乎还有些得意,我毫不吝啬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走到哪里都带着外挂,这才是一国之王嘛!
宗元鹏毫不意外地翻了个白眼儿,显然是在嘲笑我没见过世面。
这么宝贝的药——我当年在西蛮王庭最高也就是做到侍卫长了,平日里又因为奴隶出身处处被欺压,能不缺衣少食就很好了——我又怎么可能见过?!
处理了巡游的蛇群,我们轻手轻脚就摸到了花房正屋的门,木门很简陋,但却很结实,门上不比旅社的有花窗,所以我们对着一个板板实实的木头板子,连探听一下里头的动静都做不到。
我站出来想踹门,可却被宗元鹏抢了先!
他极其利索地一抬脚,木门哐啷掉落!随后一闪身掏出了弩,手肘与肩头平齐!这待射的姿势,绝对是射弩的一把好手!
虽还是没想通他究竟从哪里掏出的弩,但只这行云流水的一套身手,就足以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果然,士别三日,自会成长。
我紧跟他闪身入内,正屋内里摆设雅致,各色花种一应俱全,分明已是入秋,可这屋子里花团锦簇,倒是硬生生烘托出春日里百花斗艳的气氛!
仅看这些,我便知道这花房的主人一定技艺高超!
而且,必然十分爱花!
喀!
“谁!?”
宗元鹏的弩紧随而至,我们环视四周,却并未发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