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一线峰的时候,我们终于找了家像样的旅社停下歇脚。
如我所料,林渊和林意累坏了,宗元蛟一让停下歇脚,他们就支撑不住地昏睡了过去。
看看榻上的林渊,再看看地上的林意,这一对姐弟的睡相,还真是如出一辙的毫无防备。
简直叫人无奈到想发笑。
真是没办法。
我就勉为其难为你们守夜吧。
习惯性摸向腰间,可腰间空空,我就笑了。武人习惯,本想将长刀握在手中再闭目休息,谁知我竟忘了,宗元鹏那家伙在给我套上铁索的时候就收走了它。
收就收了,没有刀,我和玉还有拳头。
于是安心地闭目养神,掌心还有黏腻的触感。
那是白日里我替宗元鹏挡下的“暗器”。
嗯……说是暗器也不算,不过是一些蛇毒和草汁。
是非红。
毕竟那个地牢,除了昔言,就还有他知道了。
而昔言去护送胡啸回京,一路往返,不可能回来得这么快。
只可能是非红了。
不过,这似乎是个变笨版本的非红。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就算看不出也猜得出,这一路,都是宗元蛟在发号施令,若要阻止我前去西蛮,当然应该从宗元蛟下手,老是盯着宗元鹏下手,又算是怎么回事?
就算成功让宗元鹏中了蛇毒,或是让他失去了武艺,那也不可能从宗元蛟手中将我抓回京都去。虽然明面上瞧着他们只有两人两虎,但是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们的身边,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一定藏满了用以护身的高手。
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叱奴军死士正环伺在我们身边,伺机而动!
更不用说,我可还要前去西蛮王庭!若是宗元鹏因我出了事,我如何还能深入王庭,调查当年真相?
窗外风声鹤唳,不过这里是一线峰下的祥云镇,有风,有鹤,也是当地风物;正因了这些风物,每年都有许多人,蛮人也好,中山人也好,纷纷不约而同地跑到这祥云镇来,一赏一线峰上孤日出,二赏祥云镇里仙鹤舞,无论高官平民,都能忘身与物外。
而宗元蛟会选在这里歇脚,也有他三弟纠缠不休想要玩耍的原因。
是了!我越想越激动,想到此时早已睡意全无,推开窗,外头恰是朝阳破山、一派初醒,转念想想确实没错,非红知道这两兄弟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只要宗元鹏被我们拿捏在手里,那即便宗元蛟此刻是西蛮王,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只涉及到宗元蛟自己,只怕他还不会乖乖听话。
看来非红并不笨,其实我一直知道的,只要需要,他可以变得十分狠辣,不光杀人,更可诛心。
只是意外地,我虽好光明磊落,却并不讨厌他这样,反倒有些倾慕。
没有那么多人要顾忌,没有那么多感情要保护,也没有那么多伦理枷锁要考量。
真是奇怪,驳机师父就常常慨叹,说他一个逍遥宗,怎的就教出了我这种为情义所束缚的徒弟?
搓搓黏腻的掌心,我迎着朝阳笑出了声,师父啊师父,我竟到现在才理解您的深意,若您还在,我倒是很想笑着回上一句:“驳机大师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眼前一闪,是一块令人讨厌的光斑,我错头一看,原是窗下院子里,西蛮王宗元蛟额上的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