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夫人轻轻抬手示意他免礼,仔细端详着崔良膺的面庞,这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脸上的稚嫩童气已然消散,更多的是成熟稳重。
她浑浊的双眸竟微微湿润了起来,哑声道:“膺弟啊,祖母今日叫你前来,是因为崔家正经历一场浩劫。”
见崔良膺面露疑惑,崔老夫人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继续道:“倘若此事处理不好,清河崔氏百年基业将会毁于一旦。”
显然,此话一出,原本面色沉着的崔良膺颤了颤嘴角,心下也不由得慌张起来。
“博陵崔氏养蚕场的蚕已吐不出优质的丝绸了,这意味着入冬之前,清河崔氏很有可能交不出皇室的冬衣,你应该知道违抗圣旨是什么下场。”
崔老夫人越说越觉心痛,情不自禁地用手抚住了自己的胸口,只觉一阵胸闷气短,她堪堪将一口暗红色的鲜血吐在了地上。
“祖母!”崔良膺放声大喊,全然顾不得礼仪,直接冲到了高台之上。
哪知,崔老夫人的嘴角绽放了一抹笑容,用手上攥紧的锦绣荷纹丝帕轻轻拭去了嘴角的鲜血,虚弱开口,“祖母想派你去查清博陵崔氏饲养的蚕为何会突然吐不出丝,只有将原因找到了,我们才有可能顺利度过此次难关。”
崔良膺一只手为崔老夫人轻轻抚背,另一只手紧紧的攥成拳头,咬牙说道:“孙儿定不负祖母嘱托。”
说完,他一刻都没有耽误,立刻回到了庭院之中,罕见的在午后为崔良玉传了一封书信。
望着展翅翩翩消失在庭院上头的白鸽,崔良膺心下也揪了起来,不知崔良玉能否注意到这封书信。
彼时,霓琅阁内,崔良玉身披白色仙鹤纹狐裘大氅,正坐于庭院之中轻轻抚琴,而那位兰芝玉树的谨之公子,则立于一旁吹箫。
悠扬的琴瑟和鸣之声与飘零的落叶相互融合,俨然是秋日中一道温婉的景象。
忽然,振翅的白鸽盘旋着落到了崔良玉的肩膀之上,感受到肩膀重量的崔良玉立马回过神来,满腹疑惑的将白鸽腿上绑的信件轻轻拆下。
她轻轻展开信纸,原本平静如水的神色忽而紧张起来,眉头微蹙的轻轻摇头。
王谨之见情况不妙,立刻走到她的身旁将信上的内容看在眼里,一向沉着冷静的他此时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崔良玉食指原本勾住了琴弦,如今方寸大乱,琴弦也硬生生的在指尖崩开,将她白皙的手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男人眸色一暗,立刻吩咐符清拿来药酒,一边拧紧眉头为她包扎着手上的伤口,一边轻言劝道:“此时离入冬还有很长一段时日,只要蚕还没死便有解救之法。”
说完,王谨之转身吩咐符清去养蚕场取回几只蚕,崔良玉则没在搭话,头脑飞速旋转,可依旧想不出任何对策。
符清微微颔首,知道此事紧急,连服饰都没来得及换就骑着快马赶到了京郊,装作买蚕人顺回了几只毫无生机的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