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崔良玉离世后,崔老夫人便一直病病殃殃,长时间卧榻不起。
福寿堂内弥漫着安神香的清淡香气,可卧在翠玉金枝软榻上的崔老夫人依旧惴惴不安。
银杏面色慌张,故意压低了自己凌乱的脚步声,轻喘的粗气走到了崔老夫人的榻前,低声道:“老夫人,博陵崔氏那边派人传话,说……说养蚕场的蚕不吐丝了。”
她的话音落下,福寿堂内一片寂静,轻闭双眸的崔老夫人睫毛微微颤抖,后背骤然间惊起了一层冷汗。
崔老夫人忽然从榻上直立起来,瞪着一双充满质疑的眸子,嗓音颇为凉薄,“你说什么?”
银杏见老夫人动怒,立马跪倒在地,叩首道:“回禀老夫人,博陵崔氏养蚕场的蚕不吐丝了。”
一声清脆落地,放置在榻边的琉璃青玉茶盏已然在地上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在红木雕花梯阶上热气腾升,只留下了满堂寂静。
崔老夫人此时内心已然如波涛般汹涌,看着跪在地上的银杏冷声道:“传令下去,即刻封锁消息,若谁将此事泄露出去,家法处置。”
在这一瞬间,崔老夫人仿佛恢复了从前那般严肃的状态,即使满头银发也不得不为清河崔氏坐镇。
她不禁又想起了崔良玉甜甜叫她祖母时的娇俏模样,倘若崔良玉还活着,以她清河崔氏嫡女的身份也可为自己分担忧愁,而如今清河崔氏唯一的嫡女崔良青因心性不正而被禁足,什么忙都帮不上。
周围的丫鬟个个脊背挺直,低眉顺眼,生怕崔老夫人将怒气牵到她们身上。
“去把膺弟叫来。”崔老夫人语气忽而柔软下来,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动怒,此事也不会迎刃而解。
丫鬟闻言,立刻匆匆跑到了崔良膺的住处,此时的崔良膺对清河崔氏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正眉头紧锁着品茶读书。
他听觉颇为灵敏,察觉到庭院外奔跑的脚步声后,立刻将右手伸到了袖口之中,握紧了衣袖中的弯刀匕首防身。
他从纸窗的缝隙中看到一抹淡蓝色身影映入眼帘后,这才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随手将放置在梨花木镂花八仙桌上的书籍拿了起来。
丫鬟轻叩木门后便匆匆跨过门槛,神色慌张地微微颔首道:“三公子,老夫人在福寿堂等您。”
崔良膺眸色暗了暗,全然猜不透祖母找自己究竟所为何事,将手上的书放在八仙桌上后,便拂衣随着丫鬟去了福寿堂。
福寿堂高堂之上,崔老夫人一身墨蓝色海浪纹苏绣华服,手持梨花木雀头镶翡拐杖,额间的水滴形冰种祖母绿翡翠幽光闪闪,周身散发着从前的威严。
抬脚跨过福寿堂门槛的崔良膺,一身玄色羽织翠丝罗袍,如锋般凌厉的剑眉衬得他面庞消瘦俊朗,腰间挂着的羊脂白玉鸾纹玉佩摇摇晃晃,为他平添了几分温润。
“孙儿拜见祖母。”崔良膺嗓音极为醇厚,恭敬的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