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统领,孟容受了重刑,情绪激动是正常的,您不要怪罪他。”杨蓉看到孟大统领面色难看,怕他对孟容出手,再一次拦在他面前:“其实他才是大统领您的亲生儿子,那把剑,是他亲手葬在母亲身边,却被孟明,不,应该是叫冯明父子俩给挖了出来,结果阴差阳错冒被您接回府里认了祖宗,还仗着的您的官威作威作福,强娶良家女子,害得人家爹爹当场殒命。孟容杀他,一是为了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二是为了报冯明挖坟盗宝,惊扰母亲在天之灵之仇,三,便是这冒名顶替之仇。”
孟淮山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虽然他也曾怀疑过孟明,因为他长得和他半点也不像,可是那个孩子的生辰说起来确实和他离家的时间对得上,也知道母亲的名字叫田香玲,还有他的剑,那确实是他用过的剑,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可是这个孩子,他的眉眼和他是那么相似,再细看他的鼻子和嘴巴,是那么像香玲,他敢肯定,他就是自己和香玲的孩子,他竟然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可是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他早该发现的,早该发现的。
他双手有些微微颤抖,看着孟容浑身是伤,左胸以上锁骨处的血洞还在潺潺的流着鲜血,右手的手筋已经被挑断,那每一滴血,都在刺痛他的心。
“孩子……是爹,是爹对不起你。”孟淮山老泪纵横,和孟明相认之时,他只是觉得感慨,有些激动,却从未像此刻一般,感觉心中一根神经被牵动,看着他身上每一道伤口,心口就仿佛被插上了一把利刃。
孟容依旧咬牙切齿,因为每说一句话都要牵动伤口,他说得断断续续,眉头紧蹙:“大人……怕是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你……儿子,我爹……早死了,我是你的……杀、子、仇、人,你不是要报仇吗?来呀……杀了我啊!”
“孟容,你疯了吗?”杨蓉不敢相信,孟容这小子究竟是真呆还是假呆,都这种时候,还跟孟大统领置气,难道是真的想死吗?
孟容却不为所动。
“孟容,难道你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在帮你吗?你不好奇我们是如何知道你的身世的吗?”谢芳踪一直站在不远处,良久沉默,大家都快忘了他这么一号人物了,他突然出声,所有人都看向他。
孟容想着杀人抵命,一心寻死,听到谢芳踪的话,也禁不住愣了一下。
他来京城寻亲,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只告诉过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明明已经死了,尸体被发现在护城河里,可是除了她,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谢芳踪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上前一步:“你想到是谁了对不对?”
孟容不敢确定,没有回话,杨蓉看大家伤感的伤感,质问的质问,疑惑地疑惑,就是没有人想到先把人放下来,于是道:“咱们有话能不能先把孟容放下来再说,孟大统领,孟容是不是你的亲儿子,我确实不能保证,因为我也只是收到一封信,信上说明了孟容的真实身份和那个冯明的真实身份,所以我才会贸然到禁军巡防营里来,是非黑白,想必大统领心中已然有数,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孟淮山并不怀疑,兰儿是香玲的闺名,若非亲近之人,根本不知道,更何况他的眉眼这般像他,鼻子和嘴巴却是最像兰儿的,若他再认不出,那岂不是眼瞎了。
“来人,立刻把人给我放下来。”
张校尉已经被吓得冷汗沉沉,本以为会在大统领面前卖个面子,现在倒好,面子没有卖到,只怕还把人给得罪了,他一路小跑,赶紧把钥匙拿过来打开了锁链。
杨蓉扶住有些虚弱的孟容,看着他浑身是伤,锁骨处的伤口还在流血,赶紧撕下一截衣裙给他止了血,目光落在他右手手腕,伤口纵横交错,一看就是行刑之人故意折磨过才会留下这样的伤口,而且手筋已断,根本接不上,只怕以后都不能用剑了。
“孟木头,你的手。”杨蓉同样是练武之人,知晓若是用剑的手被挑断了手筋,该死何等折磨,难怪他心如死灰,一心求死。
孟淮山看着孟容的右手,同样是牙呲目裂,心疼得不得了:“是谁,谁允许你们在天牢用刑?”
张校尉立刻跪在地上:“大统领恕罪,卑职不知他才是真正的孟公子,只以为他是杀了孟公子的凶手才会严审于他,都怪那个叫冯明的掘尸人,不仅挖了您妻子的坟墓,还盗走了您的宝剑,假冒您的公子,实在是该死,如今被孟公子亲手手刃,也是他罪有应得。”
杨蓉看着他竟然把罪责往死人身上推,禁不住冷笑:“你倒是聪明,知道孟大统领知道了真相,最恨的肯定是冒名顶替的冯明,就责任转移,把大统领的注意力往冯家人身上转移,以为这样就能揭过你私自用刑废了孟容右手的事实吗?他用的是右手剑,你这么做根本就是废了他十几年的武功,叫他活生生成为一个废人,其心之恶毒,这样的人竟然也能成为禁军校尉?”
“你个该死的东西,滥用私刑,狐假虎威,我今日就撤了你的校尉之职。”孟大统领一想到孟容从此不能用剑,更加愧疚,明明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若是闲来无事多去书院转一转,就能早点认出这孩子,都是他的错。
张校尉好不容易才混到了今天,就是为了往上爬才会铤而走险想要借此讨好孟大统领,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成功升职反倒还成了一个大头兵,他怎么会甘心,便道:“大统领,泾阳城十万禁军,名义上都是归大统领统帅,但巡防营一向独立于禁军,卑职的任免,应该不由大统领说了算。”
谢芳踪冷笑一声:“我兄长治军一向军纪严明,想必知道张校尉做出如此的事,以他的性子,应该是先打一百军棍,再发配边军。”
发配边军?那可不行,边军没有大功无军令不得回,他才刚刚成亲,如今正是娇妻儿子热炕头,怎么也不能被发配边军,张校尉朝着孟大统领一顿磕头:“大统领,卑职甘愿被革职,还望大统领再给我个机会。”
“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孟淮山一声令下,原本还有些迟疑的士禁军听到谢二公子的话,二话不说就上前将人拖了下去,整个大牢都回荡着他求饶的声音。
“去抬担架来。”孟淮山又吩咐一声,外面的禁军片刻不敢耽误,抬了担架过来,孟容却不肯上去,绷着脸道:“我自己能走。”
杨蓉用食指戳了戳他肚子上的鞭痕,孟容疼得面目狰狞,孟淮山有些心疼的想要说话,杨蓉已经无所顾忌的开口了:“知道疼还逞强,赶快躺上去吧,你现在必须要马上找个大夫止血,你身上的伤若是不及时处理,若是恶化了就不好了,特别是……”她目光落在她的右手手腕处,怕他伤心,终是没有说话,孟容自然是懂的,假装不知,乖乖躺在了担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