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甲三人出宫,引得金陵各家权贵争抢,就连那些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也是拦不住的,一来是不想拦,若果真使用蛮力给拦住了,怕是要惹哪家大人不高兴了,所以他们也没这个胆子,惹得晦气。
这二来便是习惯如此,习惯了今日此种情形,历年来也是甚多,虽说这种行径有些恶劣,但宫中都没发明言御旨加以制止,所有他们这些侍卫,也不好擅作主张,只持械站好守着宫门就好。
今年可真是有很多趣闻,一直名不见经传,前些日子声名都已经有些臭了的金启明,竟然会是此次恩科状元?说出来,怕是有九成的人都不相信,剩下的那一成便是觉得连江州刘锦城都能落榜,还有什么不会发生的了人了。
王谢出宫,并没有多少人注意,他既不是榜眼,探花之类的,更不是状元榜首,这个在继江州刘锦城之后,被人所看好的金陵解元没上一甲,甚是奇怪,不过瞧他脸上并无忧色,反而是很高兴的样子,着实叫人奇怪。
谢家绣娘早早等在宫门外,接着自家未婚夫婿回家,瞧着王谢出来,她这个普普通通的金陵女子赶忙迎上前去。
“等着急了吧?”王谢开口询问道,这也是,都到晚上了,这也等了一日了,甚是久了。
“没有,没有,你怎么样,渴吗?饿吗?”
“还好!”王谢摆了摆手,说不渴,不饿那都是假话,可不想让绣娘担心,他自然要撒上一些小谎,扶着绣娘温柔地说道:“我们先上车吧,今日带你去见一个人!”
王谢和谢绣娘上了车,在车厢里,王谢灌了几口水,又吃了些绣娘早已经准备好的点心,垫了垫肚子,对着驾车的车夫吩咐道:“改道,去梧桐街!”
车驾缓缓而起,王谢这等商贾人家,自是有钱,这车驾也甚是精美华丽,比一般大人家的都要好上不知多少倍,只是因为商贾之家的缘故,路上遇见哪家大人的车驾,还是要让路的,这叫他家很是不爽,于是派出了王谢进军士族,考取功名,就为了平起平坐。
“梧桐街?不回家吗?”绣娘抓着王谢的手问道,心中充满疑惑,这个时间去梧桐街做什么?
王谢轻轻地拍了拍谢绣娘的手背,笑道:“带你去见一个人,昨日提起过的!”
“李煜?”谢绣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旁的神色,瞧上去兴奋极了,又问道:“不是说,过些日子一起去酒家吃酒吗?怎么这么急?”
“急吗?绣娘不是早就想见了吗?”王谢解释着,又笑道:“这次带你过去,还是有几句话要提前叮嘱你,在李煜面前可千万……”
绣娘耐心听着,一一点头应着,对于王谢的话,她也是一贯遵从的,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夫婿,虽然年纪比自己小,可谢绣娘知道,王谢要比自己更通世俗,更擅于处理人情事故一些,所以听他的准没错的。
这些年,虽然王谢两家自古联姻,她和王谢的婚事从小就定下了,可二人从未做过任何越距的事情。谢家对王谢这个人也很看重,一直叫他努力为两家考取功名,谢绣娘心中知道王谢不愿,他也是不喜欢读书的,可是被逼的没办法,眼看自己的年龄越来越大,若是王谢再不去应试,自己就成大姑娘了,会被外人耻笑的。
金陵传闻,王谢是被王家爹爹拿着棍子打进考场的,可谢绣娘知道,王谢是因为自己心甘情愿走进考场的,只是那一日,碰巧赶上了王家爹爹拿着棍子罢了。
谢绣娘知道,王谢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要考取功名,好赶紧婚成,不叫外人笑话,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谢绣娘看在眼里,却是一点办法也拿不出,唯一能做的便只是事事顺着王谢,让他少烦忧些。
谢绣娘知道此次王谢,没有完成王家爹爹的期许,他没有高中状元,王谢嘴上不说,却是带着自己去见李煜,他不想将自身情绪蔓延他人,他也想高兴,只是不愿面对落榜的事情。
金陵街道三转四转,再怎么晚,也到了梧桐街,王谢扶着谢绣娘下了车,走进一条黑黑的小胡同里,摸着黑,王谢敲开了一家人的门户。
来开门的是一个高大汉子,似是认识王谢,嘿嘿一笑后,便引着二人来到了内院之中。
小小的庭院,像所有的金陵人家一样,一样的普通,一样的朴实。
原是那个被所有闺阁女子所仰慕的李煜,竟住在这种地方,原是那个有爵位在身的吴王竟住在这种地方。
棚子底下有一个年轻人,正在磨着墨,设有案桌,有执笔,脚下散乱着一些歪歪扭扭的字,似是在练字,灶台旁有两人,一个小姑娘正在煮饭,一个大汉正在往灶里扔柴火。
像所有的人家一样,做着每日晚上最普通的事情。
“呦,你怎么来了!”年轻人放下手中砚台端磨,拿起一旁的的手杖,一瘸一拐地走下了棚子,来到了近前。
“来瞧瞧你,为什么今日没去!”王谢实话实说,今日殿试,这厮竟然没去,还躲在家里悠闲练字。
“教我家丫头写字,你瞧这写的怎么样?”话间,李从嘉又跑着回去,拾起棚子里的一张字,给王谢看。
依王谢所看,这个“柔”字确实不怎么样,练字者力道之大,世所罕见,这整张纸都要被戳破了。
“拿来我的字!”王谢正看着,一旁煮饭的李双双上前,一把夺过她的得意之作,给扔进了灶台的火里,一瞬间便燃烧殆尽。
字被烧了,也就不论字了。
李从嘉引着二人在棚子里坐下,又沏了一壶上好的茶,问道:“你这是高中状元了?”
王谢摆了摆手,没有正面回答,笑了笑:“今日前来,是向你引荐一人!”
谢绣娘面带笑容,微微行礼:“李公子,妾身谢绣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