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起杯饮茶的时候，李从嘉依旧在怀疑，那是不是个谣言，他到现在都分不清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了。

“果真是谣言?”李从嘉心中依旧不信，再次开口问道。

李从嘉素来对这等事情保持着浓厚的兴趣，像个八婆似的。

“自然!”

“那外边传的沸沸扬扬?”

“我故意放出的消息!”

“你?”

“没错!我……说是不拿状元，我爹就不让我娶谢家绣娘，谢家爹爹也不会把绣娘嫁给我，这可是挣名声的大好时机，再者，我又是金陵解元，一时间我的名声在金陵大涨，做起生意来，那也是顺风顺水，连吞了好几十家的铺子呢！这眼瞧着年龄大了，总不能让旁人笑话绣娘不成，我这才参加恩科，要不然还得等到明年。”

“只是为了做生意?”

“别用奇怪的表情好吗？”王谢很是不能明白这些人都展露出一样表情来，这事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你那解元是怎么来的?”

“这你都发现了，真不愧是此次会元，真真的绝顶聪明!实话告诉你，我在里面稍稍使了手段，金陵嘛！只认银钱的地方，我给了许多银钱，器具金银，那些考官自然把解元给我了。”王谢说的倒是大义凛然，仿佛自己是在做着很普通的一件事。

这下，李从嘉原有的世界观完全崩塌了，说好的金陵解元，说好的聪明人呢？这怎么到现在完全是个逐利的商人嘴脸了!

“那会试怎么说，你可是第三名?”

“那是碰巧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再然后的殿试，那可是我故意的，万一考官给我个状元，我到时找谁哭去，我呢？这一生，就想好好做生意，挣大钱，可王谢两家非得叫我去考取功名，这我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这才硬着头皮上的!”王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悠悠地说道。

好吧，王谢把这考取功名也当做是一场生意，先用银钱给自己买了个解元之位，出了名，又好施展拳脚。这会试是误打误撞，这殿试又是故意，既满足了王谢两家对他的期许，取得功名，跻身士族，又满足了自己心中畅想，以后做一个小官，还可以继续挣自己的大钱。

“这些，绣娘知道吗？”

“自然知道，她也支持我这么做，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们都是商贾出身，只知逐利，日常再学着你们这些出身名门的，搞点高雅情调，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唔……挺好的!”李从嘉转念一想，咂嘴道。

不为旁的，王谢是真性情的活着，有血有肉地活着，细想下去，这世上哪来的什么神童?哪来的什么圣人?三元及第?说出来就是个笑话。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你知道金启明吗？”

王谢声音不大，但旁边的李从嘉听得清楚，微微皱眉，道：“认识，怎么了?”

王谢拧眉想了想，抿了抿嘴巴，有些为难，又抬眼瞧了李从嘉一眼，道：“我听闻你与他有过节，这次殿中，金启明高中状元，怕是他不会善罢甘休!”

“呃……”李从嘉微微张着嘴巴，手里茶杯也悬在空中，一时愣住，眼皮子跳了跳，片刻之后惊道：“金启明竟然高中状元?”

这事实在有些不可思议，脑海中回忆起金启明的样貌来，也回忆着与他的几次交手，虽说他都是极惨，自己作为胜利者的一方，可无论怎么看，金启明也不会是状元的那块材料啊！

“你可当真要小心了，金启明这厮小心眼得很……”

“小心眼……”李从嘉问了一句，又说道：“就为这事?还劳烦你跑一趟?”

“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是一个新科状元吗？我乃吴王，他能耐我何?你真是多虑了，再不济，将他再扔进河里一次!”李从嘉喝了口茶水，十分不在意金启明今后会来找自己麻烦。

王谢缓缓地摇了摇头，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现在想想，这金启明是霉运到头了，开始转运起来了。

先前被再三羞辱，这口恶气搁谁也咽不下去，这又是新科状元，脑子一热，或许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再给人家扔进河里可不是什么好办法，就算金启明不追究，那些拿着朝廷俸禄的谏官们，也会上书参一本，到时，众口悠悠，可难说清谁对谁错了。

“好了，不谈这些了，有什么好忧愁的，还是说说你的事情吧！你先前说想要去户部任职，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还得几天功夫从中周璇，你且等着吧！”李从嘉摆了摆手，觉得金启明并不难对付，说到底也是一个异国人，不过是个新科状元罢了。

“唔……行吧！这事我也插不上手。”

王谢缓了缓，拍了拍脑袋，换了一个姿势，道：“那户部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就不操心了，接下来我就该怎么琢磨挣大钱了!”

李从嘉笑了笑，对于王谢，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比他挣大钱更重要的了，虽然他这次落榜之后，一顿烦琐事情肯定少不了，可他并不怎么在乎，这份心态是值得自己好好学习的。

心情舒畅起来，这天色也越来越黑了，明月高悬不远处的黑夜当中，老先生院子里那颗老槐树的枝干遮挡了大片光辉，又惹得李双双不悦，嘴里总是叫嚣着要砍了那颗树，可叫喊了这许多日，那颗老槐树依在，也不知道李双双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正纠结着枝干挡住了月色，李双双喊着众人晚饭好了，棚子底下的二人缓缓起身，晚饭还是要吃的。

留着二人吃了晚饭，席间，也并无多少言语交流，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既然王谢给李从嘉交了底，连自己的金陵解元都是花钱买来的这种极其隐秘之事，都像玩笑话说了出来，可谓真是不藏着也不掖着什么了。

吃了晚饭，再稍稍歇了一会儿，王谢，绣娘二人就离开了，走时，王谢还特意叮嘱要李从嘉赶紧去办户部的事情，这官不要求多大，只平日里闲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