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汉所言的秘辛倒也算不上什么趣闻,早年间已有传闻,不过历经久远,不为人所记罢了。
六皇子李从嘉十六年前,去往长安为质的事情,其实在当年也早有议论,似乎李从嘉为质倒也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
他既无显贵外戚做靠山,又身患残疾,不得皇帝李璟喜爱,少这么一个儿子,换取南唐十几年太平,对于李璟来说是一桩很划算的买卖。
于是,这个最合适的人选顺理成章地登上了去往长安的大船,只是令大多数人没有想到的是,六皇子李从嘉竟然活着从长安回来了。
几乎没有人肯定他能够活着回来,因为去往敌国为质,就如深陷泥沼,错走半步,就会万劫不复,说好听点,是质子,可众人晓得,为质的生活还不如猪狗。
“今日暂且不说六皇子,咱们今日就论一论不为人所记的姜扬灵!”吴老汉踩在高凳之上,这时,显出了年龄大的优势,吴老汉对当年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因为他经历过,并且亲眼瞧着姜扬灵跟着宫中的那位贵人走了,不知去向。
澎湃之余,吴老汉高举酒杯,大声说道:“自古薄情多帝王,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当年,所有人都以为浪荡王爷李景遂娶一个烟花女子,只是一时寻常作乐罢了,但时间证明,姜王妃得了一个好夫君,可姜王妃的姐姐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入了东宫之后,因是秦淮女子的缘故,备受冷落,当时的皇帝陛下也是多情,一夜之后便再也没去瞧过她。同年,也就是新宋十一年,姜扬灵在东宫诞下皇嗣,可咱们的陛下忙着夺嫡,并没有功夫过来看一眼,直到陛下登基之后,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赏了几件玩物之后便再无音信,在后宫之中,那个可怜女子独守了七年,于新宋十八冬病死于宫中。”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有人发出了疑问,虽吴老汉的年龄符合那个时代的人,可是他一介平民,常年混迹于市井,怎么晓得当时宫中的事情,还知道的那么清楚。
吴老汉不慌不忙,再次苦笑一声,道:“因为老汉我是当时在姑娘船上做事的船家!”
吴老汉泪眼婆娑,少见的动情,同桌的好友不曾想吴老汉年轻时,竟然经历过这事,以前从未听他提起过的,怎么今日冒着风险说与众人听?
说罢,吴老汉下了凳子,对着同桌的几个好友再饮一杯:“就此话别,诸事不见!”
说完,便只留下一个孤寂的身影,他消失在了秦淮河畔,留下那半只没吃完的鸡腿。
…………
待吴老汉将当年的事情道出时,再不消旁人多说,这每一桌都在议论,当时的那个可怜女子。
“姜扬灵可真是可怜,一个好端端的清倌良人硬是被糟蹋了!”
“什么叫糟蹋了呀!进宫做了娘娘,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没听说她到死都没有个名分吗?还做什么娘娘!”
…………
“怪不得当年燕王出来寻乐,身边总是跟着一人,旁人猜不透那人身份,经这一提醒,原来当年的太子竟也是浪荡公子!”
“那可不是,这人呐,一旦有了钱,有了势,总得寻个乐子!”
“怎么,羡慕了?”
“难道你不羡慕?”
…………
“病死的吗?可我怎么听说,当时宫中发生一桩命案,死的就是一位妃子!”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听谁说的?”
“远房的一个大姑母,早年间在宫中做活!”
“怕不是记错了吧!”
…………
“你们说吴王知晓此事吗?当时他年龄还那么小,定是不知道此事的呀?”
“怕是已经知道了,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住在巷子里,听说当日还狠狠地让咱们这位皇帝陛下不了台面,还骂了林华!”
“这孩子估计心里留下了什么阴影?”
“咦,皇家简直太可怕了。”
…………
“哎,我突然想到,姜扬灵是新宋十八年死的,吴王殿下的腿也是那一年瘸的,你说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十八年瘸的吗?不是从小落下的病根吗?”
“你傻呀!官面上的话也信,就是十八年瘸的,或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皇家有意隐瞒这件事情。”
“我听说吴王殿下小的时候与皇后娘娘不和,有几次还被齐王殿下给打了!”
“不是一个娘生的,打架有什么稀奇的……”
…………
“今日我看见吴王殿下了,和苏先生一样,拄着杖,看起来很是面善呢!”
“我听说吴王殿下家里管事的是一个小丫头,那脾气大得很呐!”
“你怎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金科状元中秋那一日,就是被这小丫头扔进河里的!”
“哎,你还别说,这金科状元这几日怎么不听见声响了,他干嘛呢?”
“忙着相亲呢!”
“果真?”
“那还有假!”
…………
“老皇帝还真是狠心!”
“可不是,又老又色,听说前年还招了一大批秀女进宫!”
“小心让旁人听了,治你的罪!”
“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的!好多人都说呢!说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千百年来难得一遇,是个老色鬼!”
“皇帝三宫六院,人家那叫开枝散叶,我们往青楼里跑,那才叫色!”
“哎,我可跟你不一样!”
“装个锤子啊!”
…………
悠悠众口,实难防住啊!
这句话几日后便会呈到李璟的案桌之上,不过今日,趣事非常多,在座的也都是金陵皇城根下的人物,他们可不怕因为几句话就被官府治了罪,倒是有什么说什么,什么有趣就说什么,就差点将皇帝的祖宗八代都拿来当作谈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