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日,他们摸索着前进,因为作为前军,他们不知道何时何地会从哪里冒出来闵军,然后对他们致命一击。所以他们每一步走的都很谨慎,他们一路上,看见了许多灌木被踩扁而形成的路,这也就预示了他们的方向是对的,闵军退守山中,走的就是这条路。
雨一直在下,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很不好受,雨水顺着帽檐,流进了衣服里,也顺着甲胄直抵长靴,他们时不时都要停下来,倒一倒长靴里的积水。
不时有同伴死在从远处射过来的冷箭之下,他们清楚地看见那是几股小队闵军,他们像这里的土匪一样,杀了人便没入深山老林中,自己一方追也追不上,只能处处留心。
十日后。
队伍终于停了下来,因为有探子回报,前面不远处疑似发现闵军的大本营。
数万人修整了一夜,将所剩无几的粮食全部塞进了嘴里,他们都抱着背水一战的念头,只有明日胜了,抢夺敌人的补给,才能活下去。
天未大亮之时,林间有浓雾,好大好大的浓雾,叫人看不清脚下的路来。
将军银袍长枪,下达了最后的指令:今日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数万人拿着刀枪,冲入了浓雾之中,厮杀之声随机而起。
……
六月十七。
有军报自建州传来,我前后军进攻武夷山,剿灭顽固抵抗的闵军七万,二皇子带兵继续前进,不日便抵长乐。
消息从建州传来的时候,金陵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武夷山一过,便是一马平川的长乐,攻下长乐,灭亡闵国指日可待,这场旷日持久的对外战争终于要结束了。
……
六月十九。
太极殿。
自李景遂朝会愤然出走以后,太极殿商议再没了个领事之人,不得已,养病养了许久的李璟重新出面主持,不过没在任三日,李璟便推了齐王上任,主领国事。
齐王李从恪现如今正端坐于首位之上,看着折子,身上再也瞧不出之前痴傻的迹象来。
说起齐王痴傻,还得从一段不慎落水之事说起,说是四月中旬的时候,齐王在自家府上池塘边走着,不慎失足落入水中,脑袋磕到了湖底的石头上,自此,脑袋就开始不清醒起来,时常说些胡话,幼稚十分。
连御医都说:此病有日益加重的风险,最终会变成一个痴傻儿。可五月中旬的时候,齐王突然就正常了起来,和往常一般无二,也不说胡话了。
今日朝会退后,内阁在太极殿议事,人少了些后,众人也随意了些,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大人,太过苛责毕竟不好。
“诸位,近日有诸多朝臣上书,言建州一战后,我朝二皇子居功志伟,理应回朝受封王爵,分食户,不知诸位大人意下如何啊?”查文徽圆润的身材,好不容易扭了一下身子,对身旁的几位大人提议。
二皇子还未封王?
说起来朝廷的脸面也不太好放,在场的众人心中实际上都明白,二皇子这些年一直待在建州,意欲何为?只不过是早年间老皇帝李璟下的一步棋罢了,给了二皇子兵权,让他去建州驻防,对抗陈国公一族。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陈国公实力一直未减,倒是二皇子手上的兵却越来越少了,人们也就渐渐忘记了皇帝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就像忘记了远在长安为质的吴王一样。可到了紧要关头,他们自己冒出来以后,才会被一些人注意到。
吴王是,二皇子也是,吴王在长安为质的时候,金陵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直到他回来以后,百姓们才会恍然大悟:哦!原来我朝还有一个吴王!
现如今,二皇子在闽国一战后,建了不世功勋,世人自然又恍然大悟了一下:哦,原来我朝还有一个二皇子!
二皇子一直未曾封王,说起来也是当年的一桩趣事了,二皇子和吴王的出身一般无二,一个娼女,一件贱婢罢了。二皇子生母乃是当年在宫中伺候的一个丫头罢了,二皇子出生之时,皇太后还在,念其生母身份低微,又恰好李璟有意让二皇子去建州对抗陈国公,便草草地将二皇子打发走了,封王也是没边的事情。
“二皇子戍边有功,功伐有功,封王是必然的,不过也得等到把仗打完以后,等他凯旋,自然封王,只是这个名号得好好捉摸一下!”耿直的周岑,第一个出来说话。
“齐王殿下,掌权已有数日,不如谈谈自己的看法!”韩熙载自己倒是没有对二皇子该不该封王一事,产生任何的看法,而是把这个有些烫手的山芋扔给了齐王李从恪。
李从恪微微一笑,李从固说来与自己毫无瓜葛,只是小时候见过几面,如今李从固长个什么样子,李从恪都不太清楚,只知道远在建州还有自己的一位二哥,一位出身甚低的二哥。
“诸位大人,小王掌权不久,事事不通,恐对二哥封王一事,难有看法。这等关乎二哥身家之事,还是当面请教陛下的为好,小王就不在这里多言了!”李从恪知道堂下这些大人物心中的想法,不就是想让自己站队吗?封王,代表着自己并不介意有人跟自己争这储位,不封王,就代表着自己心里畏惧,并不想再多一个对手了。
如今京中,储位似乎也只有齐王能够胜任了,近些日子,太子册立一事和东南战事是朝堂之上,朝臣们议论最多的两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