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康坊的事我不想管,太乱。”
房瑜等那人把药送到,拆了纸包拈起来看。“外涂胭脂,内为蜡融五石散及一些别的。如此粗劣,为何引得大理寺立案呢?有人报案,而且指名调查鱼玄机和武宅,真是山雨欲来啊。”
“蚀月教本就立敌无数,你要怎么查?”
“瑜已经顺藤摸瓜,从药郎那里问过一些消息,其实无有刻意模仿制药之人。这假药,不过是郊区那些手工人胡乱捏的,借我们名字挣点小钱而已,不管也罢。难在这报官的人。他想要什么?我们欠他什么?全不知道。”
“但这世上没有钱和情摆不平的事,你说过。”
“是。可我至少得知道他要多少钱、求什么人情,还得知道他是谁。没有这两件消息,我房瑜也无能为力。”
梁乌梵吃完了糖糕,搓搓手指,颇为不屑地笑道:“你无能为力?你是蛮力不足、巧力有余,认识的那么多大官没有一个肯帮你的么?我可不信。再不济,你将这桩官司扭转乾坤、移花接木,随便怪罪到哪个敌家头上去,也不算浪费了大理寺的人力。”
房瑜笑了:“庶民百姓跑去报官,大理寺懂得利害,肯接案就怪了。这报官的必不是寻常人等。此事我和鱼宫主议一议,看她怎么说吧!”
“这事你倒是不过问教主了。”
“也不是。今日提了一嘴,莺夫人只让我剔除这查案的小官,再没说别的。”莺奴倒很少说这么冷酷的话,想来她平日慈悲,大概不是要房瑜杀掉康南平,只想让他从中拨动一下,让康南平脱手,免去这个麻烦而已。
“她近年心里疲惫,也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觉得教主这些年连笑起来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同样的话拿去问鱼玄机,她花样太多,到时候弄得鸡飞狗跳的才开心。”
房瑜颇为惊异地瞧了瞧梁乌梵:“方说摸不清女子的事,我看你心头明镜似的。”
梁乌梵说:“你道只有你打小认识小宫主?她的脾气我还不懂么。早前在杭州的时候,送紫阁那一包*药还不够胡作非为?搞得紫阁这么难看,也亏莺夫人有手段,把后事料理干净。你把查案的小官也放到她面前,一粒豆子可有三十八种吃法,她要折磨够了才会放下这事。”
房瑜心想,那是她从不把旁人当人的缘故。黛黛小的时候,喜欢捉蚂蚁来玩,水浇土埋,烟熏火燎,鱼玄机就很像黛黛小时候的样子,而比平常的小孩更坏些。然而这蚀月教里高位的女子,出于苦闷难免都有非人之处,乃至莺奴冷漠,全然非人,相较之下,倒还是鱼玄机亲切一些了。
“你不知……我总把她当妹妹看待,对她宽容。”
梁乌梵这就更不屑了,大笑:“你的眼里,也有妹妹?这么说来,爱娘也是你的妹妹。何况你自以为是你宽容她,实际不过是她操纵你,你莫不清楚?少在这里自作多情。”房瑜遇着女人总是有些昏的,骂也骂不醒,梁乌梵不过随口一说,并没期望他回心转意。才揶揄完,又把他拉到怀里,神神秘秘地问:“登徒子,我蠢,但我瞧着你对宫主该不是有些意思,嗯?”
他也不想正面回答,只是一味糊弄,笑道:“我是俗人……”
他刚叹一句,刚才送药的茶博士又上来了,给房瑜递了一块帕子,道,这是玟萃馆的菱娘送来的。
房瑜展开一看,那帕子上写着“醴泉坊二曲”五字。他问茶博士:“菱娘还有没有说些别的?”
茶博士摇头,称菱娘惊恐,打探到这已不容易,看样子是劝房瑜自己去查了。
梁乌梵一边喝酒一边笑说,这茶博士比你更怜香惜玉。
茶博士在一旁行礼道:“阿菱是小子的妹妹……”
两人略有些尴尬,屏退了此人,房瑜对梁乌梵说:“醴泉坊二曲,这是你的地盘,我抽空过来和你一道查看。”想菱娘应该是从哪里听到这消息,探不到更深。且不知和极乐丹的案子有多大瓜葛,总得先/*/*摸底。
两人在平康坊寻了个妓家留宿一夜,第二日到了爱娘出坊的时候,默默跟在远处顺路到了醴泉坊,可巧这宰相府的对面就是二曲。梁乌梵去找二曲亲信的教徒,嘱托他们仔细附近,掩护阁主和主事;查无异动,就和房瑜先回西市武宅早议去了。